地宫塌陷的轰鸣似乎还在耳边回荡,河岸边的空气里弥漫着泥土、硝石和某种焦糊的怪异气味。无念和尚盘坐在歪斜的铁牛旁,脸色灰败,胸膛起伏剧烈,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破风箱般的嗬嗬声,显然内伤极重。他试图运功调息,但眉宇间那团黑气缭绕不散。
陈渡站在他身旁,默默将变得黯淡无光的离火精金收回怀中。这东西虽已灵性大失,但材质非凡,或许日后还有用处。他看着无念和尚的状态,眉头微蹙。这和尚追邪物三百里,如今又拼死对抗,虽行事偏激,但本心不坏,不能放任他死在这里。
“能走吗?”陈渡问。
无念和尚艰难地抬起眼皮,摇了摇头,声音微弱:“脏腑……被阴煞之气侵染……需……需至阳之地或灵药……逼出……”
至阳之地?灵药?陈渡第一个想到的是沈仵作,他那里或许有些药材,但沈仵作毕竟是官府的人,牵扯进去麻烦。至于至阳之地……
他目光扫过四周,最后落在清江浦镇子的方向。镇上人多阳气旺,但鱼龙混杂。忽然,他想起镇东头靠近码头的地方,有一家老铁匠铺,终日炉火不熄,敲打之声不绝,或许能算个“至阳”的去处。铁匠老周是个闷葫芦,手艺好,不多事。
“我扶你去个地方。”陈渡不再多言,上前搀起无念和尚。和尚身子沉重,几乎将全身重量都压在了他身上。
两人沿着河岸,步履蹒跚地往镇子方向走。晨光熹微,路上已有早起的渔夫和菜农,看到他们这副模样,都远远避开,指指点点。
快到镇口时,只见一股浓烟从铁匠铺方向升起,不是往日炊烟,而是带着焦糊味的黑烟,隐约还夹杂着呼喊声。
出事了?
陈渡心中一紧,加快脚步。拐过街角,只见铁匠铺外围了些人,对着里面张望。铺子里火光熊熊,老周和他徒弟正拼命用木桶从井里打水泼救,但火势似乎不小,浓烟滚滚。
“怎么起的火?”陈渡拉住一个看热闹的人问。
“不知道啊!天刚亮就烧起来了!周师傅说好像是炉子半夜没封好,火星子溅出来引着了堆放的柴火……”
炉子没封好?老周是几十年的老铁匠,做事最是稳妥,从没出过这种纰漏。
陈渡将无念和尚暂且安置在街对面一户人家的屋檐下,说了句“等着”,便逆着往外泼水的人群,冲进了铁匠铺。
里面热浪扑面,烟雾弥漫。老周和他徒弟满脸烟灰,眼睛被熏得通红,正手忙脚乱地泼水。火势主要集中在堆放燃料和杂物的后间。
“周叔!”陈渡喊了一声。
老周回头看到他,愣了一下,随即急道:“陈渡?你怎么……快出去!这里危险!”
陈渡没理会,目光迅速扫过火场。他注意到,起火点似乎有些奇怪,不完全是柴堆,旁边一些打好的铁器半成品也被引燃了,火焰的颜色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幽蓝色。
他抄起旁边一个空着的破旧大风箱,对着火焰最猛的地方,猛地一拉一推!
“呼——!”
一股强劲的气流卷着地上的灰尘和未燃尽的碎屑冲出,暂时压制了一下火头。老周师徒见状,也赶紧配合,集中泼水。
忙活了一炷香的功夫,火终于被扑灭了。后间一片狼藉,焦黑不堪,屋顶被烧穿了个大洞,幸好主体结构无恙。
老周瘫坐在地上,看着被毁的杂物和几件即将完工的铁器,捶胸顿足,欲哭无泪:“完了……全完了……定好的货交不上……这可怎么赔啊……”
他徒弟在一旁默默收拾着残局。
陈渡走到起火点附近,用脚拨开烧焦的木炭和灰烬,仔细查看。忽然,他的脚尖触到了一小块硬物。他蹲下身,拨开浮灰,将那东西捡了起来。
那是一小块铁片,只有指甲盖大小,边缘不规则,像是从什么东西上崩落下来的。奇怪的是,这铁片通体乌黑,表面却异常光滑,触手冰凉,与周围被火烧过的杂物温度截然不同。而且,在这铁片的中心,隐约可以看到一个极其细微、几乎难以辨认的、扭曲的刻痕。
陈渡用手指摩挲着那块冰凉的黑铁片,心头疑云密布。这铁片不像是老周铺子里的东西。它的材质和那细微的刻痕,都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古怪。最重要的是,它在这大火中心,竟然丝毫没有被灼烧的痕迹,反而冰凉的刺骨。
他站起身,走到唉声叹气的老周身边,将铁片递给他:“周叔,你看看这个,是你铺子里的吗?”
老周接过铁片,只看了一眼,就愣住了。他凑到眼前仔细看了看,又用手指甲刮了刮,脸色渐渐变了:“这……这不是俺铺子里的铁!这料子……没见过!这刻痕……邪性得很!”他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将铁片扔回给陈渡,眼神里带着惊惧,“这东西哪来的?”
“火场里捡的。”陈渡沉声道,“周叔,你仔细想想,起火前,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或者,有没有什么生人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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