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东西沉入水底,留下的话却像阴冷的蛛网,缠绕在李家集上空。陈渡在河边站了很久,直到东方泛起鱼肚白,才转身往回走。
村子里开始有了动静,胆大的村民悄悄推开一条门缝向外张望,看到陈渡从河边回来,脸上忧色更重。他们不知道昨夜具体发生了什么,但那种无形的恐惧已经扼住了每个人的喉咙。
李老三和几个族老早早等在借宿的院子门口,见陈渡回来,连忙迎上来。
“陈师傅,昨夜……”
“它来了,又走了。”陈渡打断他们,声音有些沙哑,“它把这里当成了猎场。”
这话让所有人的心都沉到了谷底。
“那……那怎么办?总不能……总不能等死啊!”一个族老颤声道。
陈渡目光扫过众人惊恐的脸:“把村里所有靠近河边的人家,暂时都集中到村子中心来住。多备石灰、艾草,夜里点燃篝火。它喜阴怕阳,人多阳气旺,火光能让它有所顾忌。”
这是目前能想到的最笨,也可能是唯一有效的办法。
族老们连忙吩咐下去。一时间,李家集鸡飞狗跳,靠近河岸的几十户人家扶老携幼,带着些许粮食铺盖,惶惶然地搬往村子中心的几户大院子,抱怨声、哭喊声、孩童的惊哭声混杂在一起,乱成一团。
陈渡没理会这些混乱,他再次来到李老栓家。白日的阳光似乎驱散了些许阴霾,但院子里的棺材和残留的腥气依旧让人不适。
他仔细检查了房屋四周,尤其是靠近支流的那面墙。墙根潮湿,长满了滑腻的青苔。他在一处背阴的墙角,发现了几道浅浅的、像是被什么尖锐东西划过的痕迹。
痕迹很新,不像是孩童玩闹所致。他蹲下身,用手指丈量了一下,痕迹的间距和深度,隐约构成一个扭曲的、不完整的符号,与他怀中那块“幽冥铁”上的刻痕,有几分模糊的神似。
又是这种符号!
他站起身,走进屋内。灵棚已经撤了,棺材还停在堂屋,亲属在一旁守灵,眼神麻木。陈渡征得同意后,再次查看了李老栓父子耳后的青灰色纹路。在日光下,那纹路似乎比昨夜更淡了,几乎要与皮肤融为一体。
它留下的痕迹在消散?是因为离体时间久了,还是因为它对力量的控制更精妙了?
“老栓叔最近,有没有接触过什么特别的东西?或者,去过什么特别的地方?”陈渡问守灵的家属,一个看起来是老栓兄弟的老汉。
老汉茫然地摇摇头:“俺哥就是个老实种地的,能接触啥特别的?前几天倒是去镇上交粮,回来还好好的……”
“交粮?去的清江浦?”
“嗯,把今年打的谷子拉到镇上粮行卖了。”
清江浦……陈渡记下了这一点。他又在屋子里转了一圈,目光落在灶台、水缸、以及墙角一个堆放杂物的破旧木柜上。
他走过去,打开木柜。里面是一些旧农具、麻绳和几个空罐子。在柜子最底层,他摸到了一个硬物,拿出来一看,是一个巴掌大小、锈迹斑斑的铁皮盒子,盒盖上没有任何标记。
他打开盒子,里面是几枚前朝的铜钱,一小块干瘪的朱砂,还有……一小撮黑灰色的、像是金属碎屑的东西。
陈渡用手指捻起一点碎屑,触感冰凉,与那块“幽冥铁”给他的感觉极其相似!只是这些碎屑更细微,能量感也弱得多。
“这东西哪来的?”他举起盒子问那老汉。
老汉凑过来看了看,摇摇头:“不晓得,可能是俺哥啥时候捡的吧?他就爱捡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儿。”
捡的?陈渡不相信这是巧合。李老栓去了一趟清江浦,回来不久就死了,家里发现了与“幽冥铁”同源的碎屑……
他收起那个铁皮盒子,对老汉道:“这个,我拿去看看。”
回到村子中心临时聚集的大院,混乱稍平,但压抑的气氛更浓。几十口人挤在几个院子里,孩子哭闹,大人愁眉苦脸,空气中弥漫着汗味、烟味和恐惧的味道。
阿青帮着几个妇人烧水,分发干粮,小脸上也满是疲惫。
陈渡找到李老三,将那个铁皮盒子递给他看:“认识这东西吗?或者,老栓叔最近在镇上,跟什么人接触过?”
李老三拿着盒子,翻来覆去看了一会儿,又看了看那些黑灰色碎屑,茫然地摇头:“没见过……镇上的事,俺也不清楚。”
线索似乎又断了。
陈渡走到院子角落,靠墙坐下,闭上眼睛。他需要理清思绪。邪物核心逃脱,在李家集猎食恢复。神秘黑衣人寻找能熔炼“幽冥铁”的铁匠。胡员外觊觎阴煞结晶,身边有高手。王瘸子被附身开启地宫……还有这出现在死者家中的幽冥铁碎屑……
这一切,似乎都指向清江浦。那邪物的根源,或者说,操控这一切的黑手,很可能就隐藏在清江浦的某个角落。
它需要“幽冥铁”来做什么?重布邪阵?炼制邪器?
而李家集,现在成了它恢复力量的食粮,也成了某种意义上的……试验场?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