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厕里的恶臭混着死亡的气息,几乎让人窒息。篝火的光在狭窄的门口晃动,将陈渡和那具蜷缩尸体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扭曲不定。外面的哭喊和混乱被这眼前的景象衬得遥远而不真实。
死者手里紧攥的,果然是那黑灰色的幽冥铁碎屑,沾着污秽,在昏暗光线下泛着诡异的哑光。
它不是在标记,更像是一种……嘲弄。或者说,是一种仪式的残留。
陈渡掰开死者另一只紧握的手,掌心空空。他仔细检查尸体,除了耳后那几乎要消失的纹路和手中的碎屑,再无其他异常。和之前所有死者一样,精气被吸干,不见外伤。
它不是潜伏在人群里。它是如同鬼魅般潜入,精准地选中目标,完成猎杀,然后悄然离去。在这人头攒动、篝火通明的院子里,它竟然能做到来去无踪!
陈渡站起身,走出茅厕。外面的人群如同受惊的羊群,挤作一团,惊恐地看着他,仿佛他才是带来死亡的那个人。李老三和几个族老脸色惨白,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
“都回屋去!挤在一起!谁也别单独行动!”陈渡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冷硬,暂时压下了恐慌。
人们互相推搡着,逃也似的缩回屋子里,门窗被死死顶住。
院子里瞬间空荡下来,只剩下几堆兀自燃烧的篝火,以及地上那滩刚才那汉子吓出来的尿渍。
陈渡走到院子中央,闭上眼睛,全力催动感知。怀里的惊魂铃依旧残留着方才的震动余波,但此刻已指向不明,那东西的气息消失得干干净净。
它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阿青从屋里跑出来,小脸煞白,递给他一块湿布。陈渡接过,擦了擦手,目光落在那块湿布上——是干净的井水。
井水?
他猛地想起下午查看的那口公用水井!警示符没有任何反应,说明那东西没有从井口直接进入。但如果是通过别的方式,污染了水源……
他立刻冲向水井,再次掀开石板。井水幽深,映着跳跃的火光。他取出惊魂铃,悬在井口上方。铃铛没有任何异动。
不是水源。
那会是什么?它总需要一个媒介,一个通道。
他回到发现死者的茅厕附近,蹲下身,不顾污秽,仔细查看地面和墙壁。在茅厕后方紧挨着院墙的阴影里,他找到了一点不一样的痕迹——不是脚印,而是一小片湿润的、带着河底腥气的泥印,泥印中,混杂着几根枯黄的水草。
它是从院墙外进来的?可院墙完好,它怎么穿过篝火和人群的视线?
陈渡沿着泥印的方向,走到院墙边。墙是土坯垒的,不算高。他伸手触摸墙面,在齐腰高的位置,摸到一小片异常冰凉的区域,触手滑腻。他凑近闻了闻,是那股熟悉的河底腥气。
它像是……直接从墙体里渗透进来的?
这念头让他头皮发麻。如果它能无视物理阻碍,那任何的防御都将形同虚设!
不对。陈渡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地宫之中,它尚且需要依附皮囊,需要王瘸子“自愿”才能开门,说明它并非无所不能。一定有某种限制,或者……某种它必须遵循的规律。
他的目光再次落回手中那块从李老栓家找到的铁皮盒子上。铜钱,朱砂,幽冥铁碎屑……
铜钱?
他打开盒子,将那几枚前朝的铜钱倒在掌心。铜钱入手冰凉,上面沾着些许黑灰色的碎屑。他用手指仔细擦拭一枚铜钱,借着火光,他看到在铜钱的方孔边缘,似乎刻着几个极其细微、几乎与铜锈融为一体的符号!
不是普通的铜钱!
他心中剧震,立刻检查另外几枚。果然,每一枚铜钱的方孔边缘,都有类似的、几乎无法用肉眼察觉的细微刻痕,与他见过的那些扭曲符文同源,只是更加简化、隐蔽!
这些铜钱,是媒介!是信标!或者说,是……“饵”!
那东西通过这些被做了手脚的铜钱,定位它的猎物!李老栓从清江浦带回了这个盒子,或许他根本不知道里面铜钱的异常,只是当成普通的旧物。而邪物,却能通过这些铜钱,感应到他的位置,甚至……在一定范围内,以这些铜钱为坐标,穿透阻碍,直接出现在猎物身边!
刚才死去的老人,手里攥着幽冥铁碎屑,恐怕不是他捡到的,而是那东西“进食”后,故意留下的!它在宣告,它在标记,它在进行某种邪恶的仪式!
而李老栓家发现的碎屑,恐怕也是同样的情况!
陈渡感到一股寒意渗透四肢百骸。这邪物不仅凶残,更有一种近乎玩弄猎物的狡诈和……某种正在逐渐成型的“意识”?
他立刻找到惊魂未定的李老三和族老。
“立刻搜查所有人家!重点是有没有人最近从镇上得来,或者捡到类似的铜钱、铁盒,或者其他不认识的金属小物件!特别是从清江浦带回来的!快!”他的语气前所未有的严厉。
族老们虽然不明所以,但看到陈渡凝重的脸色,不敢怠慢,立刻带着人分头去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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