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南警局附近的一条小马路旁,周师傅将卡车稳稳停在路边。阿彬跳下车迅速环顾四周,见路上行人稀疏,立即动手解开捆绳、掀开篷布,将表层的棉纱扒开。
小姐,可以出来了。
孙卿艰难地从棉纱堆里挣脱出来。长时间保持蜷缩姿势,她的四肢早已麻木不堪。
能下来吗?阿彬关切地询问。
可以,你扶我一把。孙卿借力跃下车厢,却因双腿发麻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我们就送到这儿,您多保重。阿彬轻声同孙卿作别。
多谢二位师傅相助。孙卿朝阿彬躬身致谢。
目送卡车远去,她揉了揉酸麻的腿,警惕地打量着这条僻静的小巷。午后的阳光斜照在湿漉漉的石板路上,空气中还弥漫着雨后的潮湿。远处传来黄包车的铃铛声,三两个行人步履匆匆。
孙卿整理了下凌乱的衣衫,伸手探进手提包确认——手枪安然无恙。她必须立即见到陆国忠,汇报虹口的突发状况。这条小巷离警局尚有一段距离,从正门进入太过显眼,她决定绕道后门,避开可能存在的眼线。
转过街角,警局的灰色建筑已映入眼帘。她放慢脚步,再次确认身后无人跟踪,这才朝着那扇熟悉的侧门走去。
此时陆国忠正准备离开警局,前往蒲汇塘路联络徐汇地下党负责人。刚锁上抽屉,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推开。抬头见是孙卿,他立即起身,示意她将门关严。
看着孙卿满脸疲惫,湿发紧贴额头,衣衫上沾着污渍,陆国忠一脸惊讶,压低声音问道:你怎么弄成这样?
孙卿摆了摆手:先给我倒杯水,渴得厉害。
陆国忠连忙倒了杯凉白开递过去。孙卿接过杯子一饮而尽,他又续上一杯,示意她在沙发就座。
孙卿瘫坐在沙发里,长舒一口气,这才将方才的遭遇细细道来。
若不是飞燕同志及时接应,还有那个叫阿彬的搬运工随机应变,孙卿心有余悸,我恐怕已经牺牲了。
你说飞燕判断薛忠贵已经遇害?陆国忠神色骤变,必须立即通知你们一号,虹口的地下党同志处境危险!
孙卿摆了摆手:我进警局前,已经用路边的公用电话通知了一号。
陆国忠忽然想起什么,急忙问道:你说保密局封锁了苏州河上的几座桥,他们到底在查什么?
被他这么一问,孙卿才回过神来。是啊,莫非他们的目标就是我?她抬起迷茫的双眼望向陆国忠,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你稍等。陆国忠示意孙卿先休息,自己走到电话旁拿起听筒,拨通了一个号码。
是市北警局吗?请转袁副局长......对,我是市南警局的。
老袁啊,我是国忠,好久不见......是有两年多没聚了。
跟你打听个事,保密局在苏州河设卡到底在查什么?我的人出去公干也被拦了......对,所以私下问问你。
哦......原来如此,是个女的?人抓到了吗......哦,确定还没过桥?好,我知道了。该我请老哥才是,明天我来虹口,请老哥喝酒,说定了!再会!
电话那头的老袁正是当年日占时期同陆国忠一同前往南京出差的袁科长,而此时他已经是市北警局的副局长。
放下电话,陆国忠看向孙卿:“看来找的就是你,一个穿着深灰色小西服的女人”
孙卿“噌”的一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有些激动的问道:“我暴露了?”
“那倒不至于”陆国忠摇摇头:“我估计你在钟表修理行门口再多待一分钟,就会陷入敌人的包围。”
“目前来看,保密局的特务没有看清你的脸,应该是你的雨伞救了你。”
孙卿后脊阵阵发凉,自己当时的直觉是对的,幸亏自己毫不犹豫狂奔起来,幸亏得到情报小组飞燕同志的帮助。
“这套衣服立即销毁”陆国忠沉声说道:“明天跟我再去一次虹口,必须找到线索。”
陆国忠略作沉吟,改口道:你现在就去把衣服换了,换下的这套交给我来处理。
明白,我这就去。孙卿点头应下,匆匆离去。
望着办公室门轻轻合上,陆国忠的心像被猫爪抓挠般焦灼难安。钱丽丽现在究竟处境如何?至今未能与自己取得联系,说明她的处境已是万分危急。若是被于会明盯上,后果不堪设想——于会明城府深不见底,他的心思,从来没人能够揣度。
必须尽快与钱丽丽取得联系,否则自己将陷入孤军奋战的境地,更无法获取上级的指示。但若亲自前往保密局,未免太过引人注目。或许该让姚胖子先去探探虚实?想到这里,他拿起电话,随即又放下话筒,起身推门而出。
见姚胖子办公室的门紧锁,陆国忠只得转向备勤室。
刚推开备勤室的门,一股浓重的烟气便扑面而来,呛得他连连咳嗽。只见姚胖子的七八个手下正光着膀子,嘴里叼着烟卷,分作两桌推牌九。众人起初并未察觉他的到来,还在高声吆喝着天杠!天杠!直到听见咳嗽声,才慌忙扔下手中的骨牌,个个挺直腰板齐声喊道:处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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