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书那事儿还没完呢,李白那近乎妖孽的破译本事,还有番邦使者最后那副见了鬼的惊慌样子,已经在长安最顶层的权贵圈子里悄悄传开了。这给他本来就够复杂的处境,又蒙上了一层又神秘又危险的感觉。高力士和李林甫更想除掉他了,而一些原本在观望的势力,也开始重新打量这位看起来狂放不羁、实际上深不可测的“谪仙”。
就在这暗流涌动的时候,一封没写名字、只用特殊火漆封口的密信,通过一个看起来很普通的老仆人,悄悄送进了李白那个被严密监视的小院。
信的内容特别短,就一行字:“今晚子时,东宫后苑竹林,我想和你手谈一局(下盘棋),希望你不辜负‘谪仙’的智慧。”
落款的地方,空空如也,但那个“孤”的自称,已经暴露了写信人的身份——当朝太子,李亨。
“太子?”吴指南捏着那张薄薄的信纸,眉头拧成了疙瘩,“这节骨眼上,他找你下棋?黄鼠狼给鸡拜年,肯定没安好心!”
裴旻擦着他的长剑,目光很沉静:“太子跟李林甫一直不对付,高力士态度又暧昧。这次偷偷请你,无非是想借太白兄你的力量,要么试探你,要么拉拢你,好对付李林甫那一伙人。”
阿依娜担心地看着李白:“李大哥,你的伤……”
李白坐在窗边,右臂还是藏在宽袖子下面,那股灼痛和力量的躁动像背景噪音一样一直不停,但他此刻的眼神却异常清醒、锐利,好像能穿透所有迷雾。他没有马上回答,而是慢慢闭上眼睛,脑子里想的不是去不去,而是在进行一场超越时代的推演博弈。
他把自己代入太子的位置。现在朝局是,皇上(玄宗)越来越懒于政事,沉迷炼丹享乐,李林甫把持朝政,权力熏天,对太子之位虎视眈眈。高力士作为内相,态度摇摆,是各方都想争取的关键人物。太子李亨虽然有储君的名头,实际上如履薄冰,地位岌岌可危。
自己这个突然闯进长安棋局的“变量”,先是写诗舞剑惊动了皇上,又用“伪·罪己诏”搅乱了舆论,再靠破解番书展现了超凡的才智,无疑成了各方势力都想控制或者干掉的目标。对太子来说,自己是一把可能刺向李林甫的利剑,但也可能是把会伤到自己的双刃剑。
这次秘密邀请,下棋是假,**探你的底细**和**在你身上下注**才是真。太子需要确认自己值不值得投资,有没有能力、有没有决心对抗李林甫,还有……是不是能控制得住。
“去。”李白睁开眼,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为什么不去?太子需要我这把剑,而我……也需要一个能暂时落脚,并且看清这盘棋局的‘观棋台’。”
他看向裴旻:“裴兄,今晚还得麻烦你暗中跟着。东宫不是一般地方,龙潭虎穴,不得不防。”
裴旻微微点头:“行。”
当夜,子时。长安城一片寂静,只有巡夜金吾的梆子声偶尔响起,更添了几分肃杀。
东宫,后苑。
和大明宫的富丽堂皇、兴庆宫的婉约绮丽不同,东宫的后苑显得更清冷、肃穆,甚至带着点说不出的压抑。竹林在夜风里沙沙响,月光透过竹叶缝儿,投下斑斑驳驳的光影,就像此刻太子李亨那晦暗不明的心情。
竹林深处,一座小石亭里,只有一盏孤灯,照着对坐的两个人。
太子李亨,穿着便服,脸上还能看出点玄宗的影子,但眉宇间凝着一股化不开的阴郁和焦虑,眼神深处藏着审视和算计。他拿着黑子,落子很慢,看起来在专心下棋,其实大半心思都在对面那个穿青衫的客人身上。
李白拿着白子,神色淡然,落子飞快,好像想都不用想。他并没有刻意展示棋艺,只是靠着「太虚剑心」带来的超强计算和洞察力,本能地应对。他的大半心思,同样不在棋盘上。
“李翰林果然不是一般人,”李亨落下一枚黑子,堵住了白棋一条大龙,语气听不出喜怒,“棋风凌厉,不按常理,跟你写诗的风格一个样。”
“殿下过奖了。”李白随手应了一子,看起来无关紧要,却刚好点在黑棋势力的薄弱处,让它的攻势一下子卡住了,“棋像世事,不过是顺着形势走,找缝隙钻进去罢了。”
“顺势?找缝隙?”李亨抬起眼皮,目光锐利地看向李白,“那依李翰林看,如今这朝堂的形势,该怎么顺?缝隙又在哪儿?”
图穷匕见。
李白放下手中的白子,迎向太子的目光,毫不躲闪:“形势在权相(李林甫)那边,缝隙在人心。”
李亨瞳孔一缩:“哦?愿闻其详。”
“李林甫把持朝政,结党营私,排挤异己,这是明摆着的势。但他专权时间长了,皇上虽然懒政,却并不昏聩,难道不会猜忌?这是一条缝隙。”李白声音平稳,像在说一个客观事实,“高力士掌管内廷机要,外面又联系藩镇,看起来超然,实际上首鼠两端,他要的,无非是皇上之后,还能保住富贵权柄。谁能给他这个保证?这是第二条缝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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