徘徊者集市的灯火被远远甩在身后,如同沉入荒原胃袋的几粒残渣,迅速被无边的黑暗与寂静吞噬。林北星三人没有停留,甚至没有在集市外围那些提供有偿庇护的破烂帐篷区歇脚。霍克的警告言犹在耳,废了“毒牙”,等同于直接扇了鬣狗帮老大一记响亮的耳光,报复随时可能如同毒蛇般从阴影中窜出。
夜间的荒原比白日更加危险,变异生物的活跃度提升,各种诡异的声响在风中飘荡,如同亡魂的絮语。但对于拥有增强感知的三人而言,这黑暗反而成了最好的掩护。林北星系统扫描全开,结合灵觉,如同在脑海中构建出一幅动态的、黑白分明的能量地形图,精准地规避着潜藏的危险。
他们按照霍克给的新地图指引,朝着东北方向的“回声废墟”疾行。地图比老烟给的更加简略,许多区域都是大片空白,只标注了几个关键的地标和大致方向,其中最为醒目的,就是目的地——“破碎穹顶”。
“这霍克,给的路线比老烟还抠门。”赵轩一边警惕地环顾四周,一边低声抱怨。他额头的火焰烙印在黑暗中散发着微弱的、温暖的金光,不仅驱散了部分寒意,也让一些对光敏感的小型变异生物不敢靠近。
“能给出指引已经不错了。”苏皖显得很平静,她更在意的是霍克最后的提醒,“他说的‘别的玩意儿’,会是什么?比变异体更麻烦的东西?”
林北星没有回答,他的大部分心神都沉浸在体内。《基础灵能吐纳》持续运转,汲取着荒野中稀薄却无处不在的游离能量,缓慢修复着与毒牙一战带来的消耗,并尝试着理解脑海中那三幅基础灵能回路结构图。与毒牙的战斗让他意识到,精准的能量运用,远比蛮力更有效。他尤其关注那幅与“防护”相关的结构图,试图解析其更深层的奥秘。
同时,他也分出一丝意念,尝试沟通徽章深处沉睡的艾拉。回应他的依旧是一片沉寂的星海,只有那枚徽章本身,随着他的移动,与遥远目的地之间产生着一种微弱的、如同磁石般的牵引感。
一夜无话,唯有脚步踏过沙石的细响与荒野的风声相伴。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他们找到了一处相对安全的、由几块巨大风蚀岩构成的天然掩体,轮流休息了不到两小时。天色微亮时,便再次启程。
越是靠近地图上标注的“回声废墟”区域,环境的变化就越是明显。土地逐渐从灰黄变为一种不祥的暗红色,仿佛被鲜血浸染后又经岁月风化。植被几乎绝迹,只剩下一些扭曲的、如同金属丝般的枯草。空气中开始弥漫起一股淡淡的、类似硫磺和臭氧混合的刺鼻气味,还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腐朽的甜腻。
“辐射读数在缓慢升高,但还没到危险阈值。”赵轩检查着经过集市时用旧零件勉强修复的探测器,“能量背景很混乱,各种读数跳来跳去。”
林北星也感受到了。这里的能量场如同被搅浑的泥潭,系统的扫描精度再次下降,能量感知也变得模糊不清,只能勉强分辨出大致的能量流向。那种在遗忘峡谷体验过的、低沉的、仿佛无数人呓语的精神干扰,在这里以一种更微弱、却更无处不在的方式存在着,如同背景噪音,持续考验着人的精神耐力。
中午时分,翻过一道布满暗红色砾石的山脊,眼前的景象让三人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
一片无比广阔的废墟,如同巨兽的尸骸,匍匐在暗红色的大地上,一直蔓延到视线的尽头。扭曲的钢筋如同折断的肋骨刺破天空,坍塌的混凝土建筑如同腐烂的肌肉,破碎的玻璃在缺乏温度的阳光照射下,反射着支离破碎的光芒。这里就是“回声废墟”。
与之前见过的任何废墟都不同,这里的“寂静”带着一种沉甸甸的重量。没有鸟鸣,没有虫嘶,甚至连风穿过断壁残垣的声音都显得异常空洞和…被拉长、扭曲,仿佛真的产生了“回声”,但那回声里夹杂着无法辨别的、细微的杂音。
“这地方…让人心里发毛。”赵轩咽了口唾沫,额头的烙印光芒似乎都收敛了一些。
苏皖取出过滤面罩递给两人:“空气成分复杂,含有未知微粒和低浓度神经毒剂,长期吸入有害。”
林北星点了点头,戴上口罩。他目光凝重地扫视着这片死寂的废墟,霍克地图上标注的路线,需要他们横穿这片区域,前往中心的“破碎穹顶”。
“跟紧我,注意脚下和任何异常动静。”林北星深吸一口气,率先踏入了这片不祥的废墟。
废墟内部比从外面看起来更加错综复杂。街道被坍塌的建筑物堵塞,需要不断攀爬或绕行。各种废弃的车辆、家具和无法辨认的机械残骸堆积如山,上面覆盖着厚厚的暗红色尘土。
那种诡异的“回声”现象愈发明显。他们踩碎一块石子的声音,可能会在几秒后,从某个意想不到的方向传来一声被拉长、扭曲的脆响。赵轩不小心踢到一个空罐头,那滚动声竟然在废墟中回荡了将近十秒,最终变成了一种类似呜咽的尾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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