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真在做梦,很久违的梦见了自己的母亲黎锦。
阿娘死后,黎真一次也没有梦见她,黎真在想,自己是否不够爱阿娘?
于是黎真每天都想着阿娘入睡,想着能不能梦见她,他想再见见她。
他不敢回忆因病而形销骨立的阿娘,她那时候已经不怎么能吃东西了,深陷的眼窝镶嵌着黯淡无神的眼眸,她的手腕比黎真的还要细,胸口的起伏并不明显。
黎真日日夜夜的照料她,妄图奇迹出现,最后奇迹并没有眷顾他们。
眼前这张脸既温柔又熟悉,面色红润,体态健康,并不像生病的人。
“阿真睡糊涂啦?你阿娘我好着呢!”黎锦精神满面的,脸上洋溢着他一直想念的笑容。
她坐在院子的老树下,面前是一台纺车,一边放着棉絮,一边放着装布料的竹筐,她踩着纺车织布,棉絮就这样神奇的变成一根根线,随着排列整齐,一点点的纺成布料。
随着风声树叶发出沙沙的声响,纺车之轮的声音有节奏的夹在其中,他时常伴着这样的声音入睡。
据阿娘说,这棵树是爷爷的爷爷那一辈就种下来的,以前家里还尚有富余的时候,一家人最喜欢在树荫下乘凉,吃着井里冰着的瓜果,别提多舒服。
黎锦修长的手指一边调整着棉线的方向,神色认真。
阳光被树叶切割,细细碎碎的落到地上,那点光照着黎锦,乌黑的发在光下更显柔顺,她的眉眼温柔,认真做事情的时候更有魅力,那样让人心安。
“黎真……黎真!”
他又听见了熟悉的年轻男人的声音,前的场景像被水冲淡的墨痕,晕染着消失了。
场景变化,是有着昏黄烛光的房间,他被一个温暖的怀抱拥着,男人身上淡淡的薄荷和草木清爽的苦,是傅闲。
“我又乱走了吗?”黎真的嗓音有些迷茫。
“幸好把门锁上了,我被你敲门锁的声音吵醒。”傅闲的声音带着一点沙哑,还打了个哈欠。
“师尊,对不起……”黎真感到很愧疚,要是当时自己不好奇的过去就好了,事情也不会发展成现在这个样子。
“这不怪你,估计桃源在我们来到这儿的时候,就已经盯上我们了。”傅闲安慰,又看着透过窗子的天光,“天好像快亮了,你还睡吗?”
黎真摇摇头,经过这个事情,他也不敢再睡了,生怕自己又再一次被蛊惑着走出去。
话说回来,他梦见了什么呢?心像被撕开了一样,火辣辣的疼。
就像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人一样。
傅闲打开窗户,看见不远处的谷怀礼在院子中心,已经在看书了。
不是哥们,这么卷的吗?
傅闲用了清尘咒,走出门去跟谷怀礼打了声招呼:“呦,谷师弟!”
“傅师兄早。”谷怀礼平静的回了一声,“这么早起来?”
傅闲跟谷怀礼说了一下情况,谷怀礼脸上平静的神色已经绷不住了。
“在第一次有这个情况的时候,你就该告诉我!”谷怀礼看不下去书了,“黎真情况本来就特殊,在这个地方中招的概率只会比我们高。”
“这不想着大晚上的把你吵醒也不好……”傅闲有点心虚。
谷怀礼简直恨铁不成钢:“你在意这个干嘛?有情况就得告诉我……小黎你过来。”
黎真乖乖的走过去,谷怀礼脸上的表情也变得温和了一点:“来,我给你检查一下身体。”
是和一开始一样的流程,谷怀礼得出结论:“小黎身上确实没有中蛊或者是咒法,那么可以猜出来,他身上应该是有什么锚点。”
“锚点?”
“对,锚点,他应该是被标记了。”谷怀礼说,“除了我们之外,只有他见过小蜜桃,并且与之接触,在桃源村,有异常的情况下,我们都好好的没什么事,而黎真去受到蛊惑,被控制着离开,你有做什么梦吗?”
黎真眉头轻轻的皱着,犹豫开口:“有,但我忘记我做了什么梦了,只记得在梦里,我很高兴……见到了非常熟悉的人。”
“你见到了你母亲吧?”傅闲摸着下巴问。
傅闲这句话一出口,脑海里那张模糊的脸,立刻就清晰起来,每一处细节都那样的明了。
黎真全身一震,感觉心脏被什么捏住,眼眶瞬间泛起热意。
梦里的那个人清晰的仿佛才见面。
她的笑,她的声音,她红润的脸色,那双温柔的眼睛。
风吹树叶的沙沙声,纺车轮子转动的声音,细碎的光影映着那张脸,温暖的让人心痛。
“是。”黎真的声音有些颤抖,“我梦见了她,还活着的她。”
“……这就是锚点所带来的。”谷怀礼的语气又轻柔了一些,“每个被桃源选中的人,都会看到自己心中的执念,一步步引着你主动进去。”
原来是这样,谷怀礼心下有了判断。
“村长的孙子应该是被告知桃源有其他的亲人,产生好奇,而糖果放大他心中的好奇,便在睡梦里去了桃源。”谷怀礼无意识的抠着订书的线,“村长的儿子儿媳就简单的多了,是自己孩子作为诱饵,自己的孩子失踪,更是满心满眼的都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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