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厢房内,空气凝滞得如同冻结。浓重的药味混合着一股挥之不去的、源自骨髓深处的阴寒气息,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王大柱静静躺在炕上,盖着厚厚的锦被,露出的脸却如同金纸,不见一丝血色。嘴唇干裂乌紫,呼吸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胸膛的起伏微乎其微,仿佛下一秒就会彻底停止。他裸露在被子外的手腕,皮肤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青紫色,布满了细密的、如同蛛网般的黑色冻伤纹路,触手冰凉刺骨,仿佛触摸的不是活人的肢体,而是一块刚从冰窟里捞出来的寒玉。
吴大夫枯瘦的手指搭在王大柱的寸关尺上,眉头紧锁得能夹死苍蝇。他的脸色比王大柱好不了多少,蜡黄中透着灰败,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探脉良久,他缓缓收回手,长长地、沉重地叹了口气,那叹息声里充满了无力与绝望。
“吴老…” 守在炕边的周婉娘声音干涩嘶哑,她强撑着当家主母的镇定,但眼底深处那抹惊惶和恐惧却无法掩饰,“相公他…还有救吗?”
炕的另一侧,林红缨挣扎着靠坐在厚实的软枕堆里,她肩头的伤处依旧裹着厚厚的布带,脸色苍白,右手无力地垂着,但那双英气的眼睛却死死盯着吴大夫,里面燃烧着不肯熄灭的火焰。梅香和芸娘相互搀扶着站在一旁,眼睛红肿如桃,紧紧咬着下唇,生怕哭出声来。翠儿小脸煞白,缩在角落里,小手死死揪着衣角,大眼睛里全是泪水和恐惧。
苏静蓉靠在不远处的窗边,脸色依旧带着大病初愈的苍白,气息也有些虚浮。她清冷的眸子扫过炕上生机几近断绝的王大柱,又落在站在屋子中央、如同失了魂般的柳青黛身上,眼神复杂难明。她的手一直拢在袖中,指尖下意识地摩挲着那柄薄如柳叶的短剑,保持着一种本能的警惕。
柳青黛就站在炕前几步远的地方。她换了一身干净的素色衣裙,但脸色却比那衣裙还要惨白,如同上等的宣纸,没有一丝活气。那双刚刚恢复了清明的深潭般的眸子,此刻空洞地望着炕上的人,里面翻涌着巨大的痛苦、茫然和一种深入骨髓的哀伤。她纤细的身体微微颤抖着,仿佛随时会倒下。腕间那片墨绿色的诡异鳞片黯淡无光,但仔细看去,那些细微的暗金纹路似乎比之前更加清晰、深邃了一些,隐隐流动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内敛而危险的气息。
“寒气…剧毒…还有那蛊王精粹与‘噬毒木蜥’本源冲突造成的经脉寸断…” 吴大夫的声音嘶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生机…已被蚕食殆尽…如同燃尽的灯油,只剩最后一点火星…” 他缓缓摇头,浑浊的老眼望向柳青黛,“若非…若非柳姑娘最后时刻强行压制、吸纳了大部分狂暴之力,分担了冲击…少爷他…当场就该…”
后面的话他没说,但在场所有人都明白。是柳青黛在最后关头,用她那刚刚苏醒、虚弱不堪的身体和体内那诡异的力量,硬生生将王大柱从必死的深渊边缘拉了回来,却也仅仅是吊住了这最后一口随时会熄灭的生机。
“那…那就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 林红缨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颤抖和哽咽,她挣扎着想坐直,牵动了肩伤,疼得倒吸一口凉气,脸色更加难看。
吴大夫沉默着,目光再次落到柳青黛身上,带着一种审视和探询。“寻常药石…已是无用。除非…能找到比那‘蛊王精粹’更加精纯、且蕴含磅礴生机的至阳至宝,强行驱散他体内盘踞的极寒死气,修补破碎的经脉…但此等神物,只存在于传说之中…”
比蛊王精粹更精纯、蕴含生机的至阳至宝?众人眼中刚刚燃起的一丝希冀瞬间熄灭。这比登天还难!
就在这时,一直如同冰雕般沉默的柳青黛,身体猛地一颤!她缓缓抬起头,那双空洞的眸子看向吴大夫,又缓缓移向炕上的王大柱,声音嘶哑破碎,如同砂纸摩擦:“寒晶…残余的…蛊王精粹…”
众人一愣。
柳青黛缓缓抬起自己的右手,指尖指向后院地窖的方向。“地窖…铁门内…还有…残余的…寒晶…核心…” 她的声音断断续续,带着巨大的痛苦,仿佛每一个字都在消耗她所剩无几的力气,“它…蕴含最精纯的…本源寒力…也…也有一丝…蜕变前…残留的…生机…”
吴大夫浑浊的眼睛猛地爆射出精光!“你是说…地窖里那东西的…核心?未被完全吞噬的部分?蕴含着极寒本源和一丝蜕变生机?”
柳青黛极其轻微地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复杂至极的光芒,有痛苦,有挣扎,还有一丝…决绝。“引出来…以…以我…为桥…渡…渡给他…” 她艰难地说道,目光落在自己腕间那片黯淡的墨绿鳞片上。
“不行!” 苏静蓉第一个出声反对,声音冰冷而锐利,“你体内两股力量刚刚勉强压制平衡,如同火药桶!再引动那寒晶核心,稍有不慎,你自己立刻就会被反噬炸得粉身碎骨!他也必死无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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