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之期,转瞬即逝。
这三天里,京城上流圈层如同被投入了一块巨石的平静湖面,波澜骤起,暗流汹涌。太子殿下与护国公主联名,借仙客来的场地举办“拍卖会”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般飞遍了各大府邸和豪商巨贾的耳中。
起初,众人对“拍卖会”一词尚感陌生,但经知情人稍加解释——“便是将宫里的宝贝拿出来,大家伙儿一起出价,谁出的钱多就归谁”,顿时引发了巨大的轰动!
这可是太子和护国公主亲自主持的盛会!若能到场,本身就是在储君和这位深得帝心的护国公主面前露脸的大好机会,岂能错过?再一听拍卖的物品,竟皆是来自皇宫大内!无论是那些象征着无上荣光的御用绫罗、精美绝伦的官窑瓷器、温润剔透的珍玩玉器,还是……还是皇上、太后乃至皇后的亲笔墨宝!
这后一条,更是如同在滚油中泼入了一瓢冷水,瞬间炸开了锅!对于注重身份地位的达官显贵而言,能求得一幅御笔已是光耀门楣的殊荣,如今竟有机会通过“竞买”获得?
而对于那些富可敌国却苦于地位不显的商贾们来说,这简直是千载难逢的,能用黄白之物换取一层“皇恩浩荡”金光的捷径!一时间,京中各大钱庄的现钱流动都变得频繁起来,不少府邸的管家更是被主子严令,务必清点府库,筹措尽可能多的现银,势必要在拍卖会上有所斩获!
拍卖当日,仙客来。
平日里便宾客盈门的仙客来,今日更是被围得水泄不通。门前车水马龙,香车宝马络绎不绝,身着各色品级官服的王公大臣、锦衣华服的世家子弟、以及虽衣着低调但用料极其考究、身后跟着捧钱匣子随从的富商们,纷纷手持制作精美的请柬,在训练有素的伙计引导下,有序入场。
仙客来一楼的大堂已被彻底清空,重新布置。中央搭起了一座铺着明黄锦缎的高台,台上设有一张紫檀木案。台下,则整齐地排列着一排排的黄花梨座椅,每张座椅旁还配备了小几,放置着茶水果点。整个会场既庄重华贵,又井然有序。尽管人多,却并无喧哗之声,只有低低的、充满期待的交谈声嗡嗡回响。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混合了名贵香料、茶香以及某种无形竞争意味的紧张气氛。
达官贵人们相互寒暄,眼神却不时瞟向入口处或那空着的主台,心思早已飞到了即将出现的“皇家珍品”之上。几乎所有收到请柬的人都来了,真正做到了座无虚席,后来者甚至只能安排在二楼临时加设的雅座凭栏观望。这盛况,恐怕也只有科举放榜或是大军凯旋能比拟了。
时辰一到,只听内侍一声清唱:“太子殿下到——护国公主到——”
全场瞬间寂静下来,所有目光齐刷刷地投向入口。
只见太子萧琰身着杏黄色龙纹常服,头戴金冠,步履沉稳,气度雍容地走在前面。紧随其后的,便是杨景曦。她今日穿着一身湖蓝色蹙金绣鸾鸟纹宫装,既不失公主威仪,又衬得她容颜清丽,气质超然。
她神色平静,唇角含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浅笑,目光扫过全场,从容不迫。再后面,则是一身靛蓝色锦袍,显得精明干练的沈砚。
三人缓步登上高台。台下众人纷纷起身,躬身行礼:“参见太子殿下,参见护国公主殿下!”
声音整齐划一,回荡在宽敞的大堂内。
“诸位免礼,请坐。”太子萧琰虚抬右手,声音清越,带着储君的威仪,却又并不显得过于疏离,“今日邀诸位前来,是为筹募款项,充盈国库,以资国用,惠泽百姓。望诸位能尽己所能,共襄盛举。”
他言简意赅,点明了拍卖会的宗旨,既抬高了格调,也给了在场众人一个“为国出力”的名头,面上都好看。
太子说完,目光转向杨景曦,示意她讲话。
杨景曦上前一步,声音清亮如泉,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本宫与太子殿下、沈公子筹备此次拍卖会,承蒙诸位赏光莅临,感激不尽。今日所拍之物,皆出自内廷,或为御用之物,或为皇上、太后娘娘、皇后娘娘墨宝。虽非全新,却承载天家恩泽与福运。拍卖所得,大部分将直接充入国库,用于边防、水利、民生之需;小部分将划入‘医社互助金’,惠及更多百姓。故而,诸位今日所出,非仅为心仪之物,更是为国为民的一份心力。在此,本宫先行谢过。”
她的话语,将一场商业竞买巧妙地与家国大义联系起来,既点明了物品的珍贵稀缺性,又赋予了竞拍者一种崇高的使命感,听得台下众人,尤其是那些官员们,纷纷点头,觉得面上有光,心中那点“花钱”的顾虑也消散了不少。
最后,沈砚作为具体操办者,也上前拱手道:“沈某代仙客来,欢迎诸位贵客。拍卖规则简单,由本人担任‘拍卖师’,每件物品设一底价,诸位可自由加价,每次加价不得低于十两白银,我重复三声,若无更高出价,则击槌成交,价高者得。望诸位遵守秩序,公平竞买。若有疑问,可随时询问场内侍从。”他的介绍干脆利落,条理清晰,充分展现了其商界巨擘的干练。
“好,既然诸位已清楚规则,”沈砚目光扫过台下那一张张充满期待和算计的脸,深吸一口气,提高了声调,“那么,我宣布,此次拍卖会,正式开始!”
话音落下,整个仙客来大堂内的气氛瞬间被点燃!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了台上,等待着第一件宝物的亮相。
一场汇聚了权势、财富与欲望的无声角逐,就此拉开帷幕。烛火的光芒映照着宾客们无可挑剔的微笑与眼底深藏的算计。空气凝滞,昂贵的茶香气息之下,紧绷的弦悄然拉满。
每一次举杯致意,每一个眼神交汇,都是暗流之上的涟漪。筹码在暗中叠放,命运于微笑间流转,所有蛰伏的野心,都在等待一个裂帛般的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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