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场“花粉之疫”被苏暖轻描淡写地化解之后,她在宫中的地位便发生了一种微妙而彻底的改变。
宫人们再见到她时,眼中已不再是审视与戒备,而是发自内心的敬畏与崇拜。
就连太医院那些自视甚高的老太医们,见了她也得恭恭敬敬地躬身行礼,尊称一声“苏神医”。
风波过后,药庐又恢复了往日的清静,甚至比从前更甚。因为所有人都知道,这里住着一位真正的神医,无人再敢前来打扰。
除了一个人,陆楠轩依旧雷打不动地每日来此“调理身体”。
他似乎将这药庐当成了自己的东宫别院,一处理完朝政,便径直往这里来,比回自己寝宫的次数还要多。
苏暖对此,并未反对。一来,他是她名义上的“病人”,她没有理由将他拒之门外。
二来,经过上次宫疫之事,她也隐约明白,陆楠轩这般光明正大地亲近,何尝不是一种对她的保护。
他用自己的存在,为她在这深宫之中,撑起了一把无形的保护伞。只是,这位太子殿下的“调理”,方式却有些特别。
这日清晨,天光微亮,苏暖正在书房中整理前朝流传下来的一份孤本医案。一缕与药香格格不入的墨香,悄然在身侧弥漫开来。
苏暖不必回头,也知道是谁来了。
“殿下今日,似乎比往常早了半个时辰。”她头也未抬,声音清冷如常。
“孤昨夜批阅奏折,觉得有些头晕目眩,便急着来找苏神医你了。”陆楠轩的声音带着一丝慵懒的笑意,自然而然地在她对面的椅子上坐下。
苏暖的指尖微微一顿,又是这个借口。自从她上次说出他“身体有所亏空”之后,这便成了他最常用的理由。
身体的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能被他归结于此。
她抬起眼,看向他。晨光透过窗棂,在他俊美无俦的侧脸上投下柔和的光影,长而卷的睫毛微微垂着,专注地看着手中的医卷,仿佛真的在潜心研究。
若不是知道他底细,任谁看了,都会觉得这是一位勤奋好学,礼贤下士的谦谦君子。
可苏暖的心,却没来由地漏跳了一拍。
她迅速收回目光,将注意力重新集中在眼前的医案上,只是那上面的字,仿佛都变得有些模糊。
陆楠轩忽然开口,打破了寂静。他指着自己手中的医卷,“此人身中奇毒,时而疯癫,时而清醒,发作时力大无穷,六亲不认。”
苏暖定了定神,目光扫过那份医卷,迅速给出了自己的判断:“毒入神志,而非五脏。需以金针刺其神庭、人中、内关三穴,内外同调,或可一试。”
她讲得专业而简洁,陆楠轩却听得十分认真,时不时点头,还提出一些问题。
“可这医案上说,病人清醒时与常人无异,甚至更为聪慧。毒入神志,怎会不伤其根本?”
“这便是此毒的奇特之处,它更像一种催化。将人心底最深处的狂躁与暴戾激发出来,而非凭空制造。所以病人的聪慧并未受损,只是情绪被放大了。”
“原来如此,”陆楠轩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随即笑道,“听苏神医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孤总算明白,为何医者不仅要懂药理,更要懂人心。”
他的目光灼灼,带着毫不掩饰的欣赏与赞叹。
苏暖的心湖再次被这道目光扰动,她有些不自然地别过脸,伸手去端茶杯,低声道:“殿下谬赞了。”
她从未与人这般讨论过医术,陆楠轩,他明明对医术一窍不通,却总能以一个旁观者的清醒,问出一些直指核心的问题。
让她在解答的同时,也对自己所学有了更深一层的思考。
这种灵魂上的共鸣,对苏暖而言,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新奇体验。它像一根柔软的羽毛,总是在不经意间,轻轻搔刮着她内心最隐秘的角落。
而这样的悸动,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变得越来越频繁。他以“调理身体需要清静雅致的环境”为由,时常“邀请”她同游御花园。
御花园的景致,一日一变。春日繁花似锦,夏日绿树成荫。他们并肩走在青石小径上,不远不近,影子在阳光下时而交叠,时而分开。
他从不谈论朝政,也不提那些烦心事,只是指着一花一草,为她讲解它们的典故,或是说些京城的奇闻异事。
“你看那株牡丹,名唤‘姚黄’,是花中之王。旁边那株深紫色的,则是‘魏紫’,乃花中之后。父皇当年为了讨母后欢心,可是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将它们凑齐。”
苏暖对这些并不感兴趣,但看着他说话时眉飞色舞的样子,听着他温和动听的声音,竟也觉得那些花花草草,似乎都变得生动了几分。
一次,两人行至一处僻静的亭台,陆楠轩忽然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巧的木盒,递给她。
“这是什么?”苏暖有些警惕。
“打开看看。”陆楠轩笑得神秘。
苏暖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来打开了。只见盒子里面,静静地躺着一枚用南海温玉雕琢而成的药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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