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一艘挂着渔网的破旧木船，悄无声息地靠近三佛齐海岸线。船上没有灯火，只有海浪拍打船身的声音。
五个身穿白色长袍的光头倭人，被王家护卫推搡着下了船。每个人腰间都系着几个黑乎乎的铁罐子，用麻绳捆得结结实实。
“记住，沿着这条路一直往东走。”一个护卫指着远处隐约可见的山影，“翻过那座山，就能看到巨港的城墙。”
“巨港城里，最热闹的地方在东市和西市。王宫在城北，那里有金顶的大殿。你们懂吗？”
五个人齐刷刷地点头，眼中燃烧着诡异的光芒。
“引线在这里。”护卫掏出几根油纸包裹的引线，塞进领头那人手里，“点燃之后，数三十下，然后……”
他做了个爆炸的手势。
“明白了吗？”
“明白。”领头的人声音沙哑，“感谢家主慈悲，赐我等来生。”
护卫皱了皱眉，挥挥手。
“滚吧。”
木船推离岸边，很快消失在夜色中。五个人站在荒凉的海滩上，身后是漆黑的大海，前方是连绵的山脉。
“走。”领头的人转身，率先朝山里走去。
其他四人紧随其后。
山路崎岖，到处是荆棘和乱石。五个人手脚并用，在黑暗中艰难前行。没有人说话，只有粗重的喘息声和脚步声。
天亮的时候，他们刚刚翻过第一座山。其中一个年纪最大的倭人，已经走不动了。他的脚掌磨出了血泡，脸色惨白，汗水湿透了长袍。
“你们……先走……”他靠在一块石头上，挥了挥手。
领头的人停下脚步，看着他。
“我还能走。”那人咬着牙站起来，却刚迈出一步，就一头栽倒在地。
其他三人面面相觑。
“拖着他。”领头的人说。
最强壮的那个倭人，二话不说，抓住他的一条胳膊，任他在地上拖拉着向前继续走去。
太阳越升越高。
中午时分，他们终于走出山区，看到了远处的平原和村庄。再往前，就能看到巨港高耸的城墙和金色的宫殿屋顶。
但此刻，五个人的模样已经惨不忍睹。白色长袍变成了灰褐色，上面沾满了泥土和血迹。脸上、手上都是划伤，头皮上磕出了好几道口子。
那个被拖拉着的倭人，已经醒了，但走路一瘸一拐，只能勉强跟上队伍。
他们进入村庄的时候，引起了村民的注目。
几个在井边洗衣服的妇女，看到这群脏兮兮的光头，尖叫着跑开了。一个牵着水牛的老农，啐了一口唾沫。
“哪来的乞丐！”
几个孩子跟在他们身后，扔石头，大喊大叫。
“滚出去！脏鬼！”
五个人低着头，一言不发，只是默默地往前走。
进城门的时候，守卫拦住了他们。
“站住！你们是什么人？”
领头的倭人抬起头，露出一张沾满灰尘和血迹的脸。
“乞丐。”他用生硬的三佛齐语说，“求口饭吃。”
守卫皱起眉头，上下打量着这几个人。他看到他们腰间系着的铁罐子，以为是装水的葫芦。
“滚远点！”守卫一脚踹在领头人肩膀上，“别在城门口碍事！要饭去东市，那里有施粥的。”
领头的倭人踉跄了一下，却稳住身形，朝守卫鞠了一躬。
五个人进了城。
巨港的街道上，人来人往。商贩的叫卖声，孩童的嬉闹声，牲畜的嘶鸣声，混成一片。空气中弥漫着香料、烤肉和海鱼的味道。
五个衣衫褴褛的光头，在繁华的街市上格外显眼。路人纷纷侧目，有的露出厌恶的表情，有的捂着鼻子快步走开。
“这些乞丐，真晦气！”
“怎么放他们进城的？守卫都是瞎子吗？”
“别碰到我！脏死了！”
五个人充耳不闻。他们的眼睛在人群中扫视，寻找着目标。
东市到了。
这里是巨港最繁华的集市，卖丝绸的、卖香料的、卖珠宝的店铺鳞次栉比。许多达官贵人的仆从，在这里采购主人需要的奢侈品。一座三层高的酒楼，门口停着好几辆装饰华丽的马车。
领头的倭人停下脚步，看着酒楼，眼中闪过一丝光芒。
“就这里。”他低声说。
其他四人点点头。
五个人分散开来。
领头的走向酒楼门口。另外四个，分别走向人群最密集的几个摊位。
酒楼门口，一个穿着绸缎长袍的胖子，正从马车上下来。他满脸油光，手指上戴着好几枚宝石戒指。两个仆人殷勤地搀扶着他，生怕他摔了。
领头的倭人走到马车旁边，突然跪了下来。
“老爷，行行好，给口饭吃吧。”
胖子低头看了他一眼，脸上立刻露出嫌恶的表情。
“哪来的臭乞丐！滚开！”
一个仆人上前，一脚踢在倭人胸口。
倭人倒在地上，却没有离开，而是继续爬向胖子。
“老爷……求您了……”
“还敢缠着我？”胖子怒了，“来人！把这乞丐给我扔出去！”
两个仆人冲上来，一左一右架起倭人，就要往外拖。
倭人突然笑了。
那笑容，在他满是血污的脸上，显得格外诡异。
“多谢老爷。”他喃喃自语，“多谢家主。”
他的手，伸向腰间的铁罐。
与此同时，东市的其他几个角落，另外四个倭人，也做出了同样的动作。
正午的阳光，炽烈而刺眼。
街市上的喧嚣，在这一刻达到了顶点。
然后——
轰！
轰！
轰！
轰！
轰！
五声巨响，几乎同时炸开。
酒楼的门面，在火光中坍塌。那个胖子还没来得及尖叫，就被碎石和木屑淹没。马车被掀翻，马匹嘶鸣着挣脱缰绳，疯狂地冲进人群。
东市的几个摊位，瞬间变成一片火海。摊主、顾客、路人，在爆炸中倒下，血肉横飞。
惨叫声响彻云霄。
整个巨港，陷入一片混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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