裂隙层的风，是凝固的。
既没有西荒的灼热，也没有中洲的温润，只有一种介于存在与虚无之间的滞涩，仿佛连时间都在这里放慢了脚步。张念的玄铁鞭划破空气时，竟留下了一道久久不散的金红轨迹，像在宣纸上晕开的朱砂。
“这里……就是裂隙层？”墨尘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星坠的光芒在他掌心忽明忽暗。少年刻意将左臂藏在身后，蛇鳞纹路的刺痛越来越清晰，却死死咬着牙不肯出声——他不能让张大哥在这种时候分心。
张念点头，金红眼眸警惕地扫视着四周。裂隙层像是被打碎的琉璃，无数大小不一的空间碎片悬浮在混沌气流中，碎片上残留着三界各地的景象：桃花谷的星辰花海、西荒的龙骸骨原、中洲的星祠星塔……那些景象都带着一层青黑的滤镜，像是被混沌污染的记忆。
“阿禾的记忆里说，混沌源晶就在裂隙层的核心。”张念的指尖划过善念晶石碎片，冰凉的触感让他混乱的灵脉稍稍平复，“我们必须在解缚者赶到前，找到源晶的位置。”
他能感觉到，心核在靠近裂隙层后，变得异常“兴奋”。青黑之气在灵脉中疯狂冲撞，定星纹的金红光芒虽能压制，却像拉满的弓弦，随时可能崩断。而那枚银白的界心余息，正散发着微弱的指引，牵引着他们向裂隙层深处飞去。
穿过一片悬浮的、燃烧着的村庄碎片时，墨尘突然停下了脚步。
那碎片上的景象，赫然是星主族覆灭前的圣地！年幼的凌洛漓正背着更小的商逸冰，在火海中奔跑，身后是混沌魔的咆哮。商逸冰的手中，紧紧攥着半块冰心琴的琴骨。
“洛漓哥……逸冰姐……”墨尘的玄铁剑“哐当”一声掉在碎片上，少年的金红眼眸中蓄满了泪水。他无数次在古籍中想象过那一天，却从未想过会如此直观地看到先辈的绝望。
张念拍了拍他的肩膀，没有说话。他知道，此刻任何安慰都是多余的。有些痛苦，必须亲自面对，才能真正跨越。
就在此时，燃烧的村庄碎片突然扭曲起来。凌洛漓与商逸冰的身影被青黑之气吞噬，化作两个狰狞的混沌魔，嘶吼着扑向墨尘！
“小心！”张念的玄铁鞭及时抽来，将混沌魔抽成青烟。可青烟散去后，又有更多的混沌魔从碎片中涌出，它们的面容，都是墨尘记忆中熟悉的星主族族人。
“这是‘忆障’。”张念的金红眼眸中闪过凝重，“裂隙层能放大生灵的执念，用最痛苦的记忆制造幻象。墨尘，别被它们迷惑！”
墨尘的左臂突然传来剧痛，蛇鳞纹路的青黑之气顺着灵脉蔓延，与幻象中的混沌魔产生共鸣。他的眼前瞬间天旋地转，仿佛自己真的回到了星主族覆灭那天，眼睁睁看着族人被吞噬，却无能为力。
“啊——！”少年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玄铁剑不受控制地刺向自己的灵脉——他想结束这无尽的痛苦。
“墨尘！”张念的守誓印及时按住他的手腕，金红光芒强行灌入他的灵脉，压制住青黑之气的蔓延，“看看我！你不是一个人！星主族的传承还在，我们还在！”
墨尘的瞳孔剧烈收缩，混沌魔的幻象在张念的声音中渐渐模糊。他看着张念坚定的眼神，看着自己颤抖的右手，突然想起商逸冰在古籍中留下的话：“星主之心，不在沉溺过往，而在照亮前路。”
“我……我不能输……”墨尘猛地咬破舌尖，灵血溅在星坠上。星坠爆发出璀璨的光芒，与张念的守誓印合力，将所有混沌魔幻象彻底净化。
燃烧的村庄碎片在光芒中消散，露出了通往裂隙层更深处的路。墨尘喘着粗气，左臂的疼痛虽未消失，眼神却变得清明了许多。
“谢谢你，张大哥。”少年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却多了一份成长的坚韧。
张念笑了笑：“我们是伙伴，不是吗？”
两人继续前行，穿过一片悬浮的桃花谷碎片时，张念的脚步顿住了。
碎片上，阿禾正坐在星辰花丛中，善念晶石的光芒在她掌心闪烁。她抬起头，对张念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张大哥，你来了。”
张念的心脏猛地一缩。这幻象太过真实，阿禾的笑容、语气，甚至发间星辰花的香气，都与记忆中一模一样。心核的青黑之气趁机躁动，在他耳边低语：“留下来吧，和她一起，永远留在桃花谷，什么三界，什么混沌，都与你无关……”
“张大哥？”阿禾的身影向他伸出手，冰蓝眼眸中满是期待，“你不是说，想永远陪在我身边吗？”
张念的指尖微微颤抖，几乎要握住那只手。他真的太累了，失去阿禾的痛苦，心核的折磨，守护的重压……如果能永远活在这个幻象里，似乎也不错。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阿禾的瞬间，贴身收藏的善念晶石碎片突然传来一阵冰凉的刺痛。
“张大哥，你说过，玄道之路，要直面本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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