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满冲进来的时候,江知意正把最后一包红标药丸塞进布袋,手指没停,只抬眼看了他一眼。
“师父!三号客栈……香囊全变了颜色,不止一个,是整条街的都青了!”小满喘得厉害,额头上全是汗,“我、我没敢声张,可那边人来人往的,怕是已经有人中招了。”
江知意放下布袋,站起身,声音很稳:“封锁消息,所有人原地待命,不准议论,不准走动。你去告诉云娘,把西市巡药队的号衣换成百姓衣服,现在就换。”
她话音刚落,影七已经出现在门口,黑衣未卸,手里握着一柄短刀。
“我已经调了十二名隐卫进西市,按您昨夜划的路线布控。”他语速极快,“三街六巷,每户门外都有人盯着,不动手,只盯人。”
江知意点头:“好。你现在带四个人,去药房提二十份急用药,分成小包,交给巡药队暗中分发。记住——不许说是解药,就说这是‘避瘟香囊’的续补,家家户户都要换新。”
影七应了一声,转身要走。
“等等。”她从袖中抽出一支银针,递过去,“万一有人已经开始头晕恶心,立刻扎耳后穴,能撑半个时辰。别让他们倒下,更别让他们喊出声。”
影七接过银针,指尖在针身上一滑,确认无损,随即消失在门外。
江知意走到药房,云娘已经在等了,手里抱着一摞红标药包。
“都备好了。”云娘压低声音,“可你说这狼毒,真能在人不知情的时候就中了?”
“北戎人用的是熏香灰混在柴火里烧,或者撒在门帘上。”江知意拿起一包药,拆开看了看,“吸进去一开始只是头昏,等筋骨发黑,人早就走不动了。”
云娘倒抽一口冷气:“那咱们现在送药,岂不是在救已经中毒的人?”
“所以不能等。”江知意把药包重新封好,“他们以为我们只会事后救人,可我们偏要提前一步。现在每一包药送出去,都是在抢时间。”
她亲自抱起两包药,往外走:“我去南门。”
“你去南门干什么?”云娘追上来,“那边还没回防,城防司不让闲人靠近!”
“守军马上就要回来了。”江知意脚步没停,“他们一路拼杀,体力耗尽,正是最容易中招的时候。我要在他们进城前,把药送到每一个哨岗。”
南门城楼下,风沙扑面。
江知意带着四个学徒,背着药箱站在营外,对面是城防司的兵丁,手持长矛,拦在营门之前。
“女子不得入营!”带队的小官大声喝道,“军令如山,速速退下!”
江知意没说话,从怀中取出一块铜牌,举过头顶。
阳光照在牌面上,刻着“神医阁通行令”五个字,底下是皇帝御印。
小官愣了一下,脸色变了。
“这不是你们能决定的事。”江知意往前一步,“三日前北戎破关,他们用的是狼毒。现在你们营里有没有人开始手脚发麻、夜里盗汗?有没有人咳出黑痰?”
没人回答,但有几个守卒交换了眼神,悄悄往后退了半步。
“我不需要你们信我。”她打开药箱,拿出一瓶红标药丸,“我只需要一个人——谁最近觉得胸口闷、呼吸重,站出来,吃一丸。”
沉默了几息。
终于,一个年轻士兵走了出来,脸色发青,嘴唇微微发紫。
“我……我这两天总想吐,夜里睡不着。”
江知意递给他一丸药:“含在舌下,别咽。”
士兵照做。不到半刻钟,他猛地弯腰,吐出一口黑血,整个人晃了晃,却睁开了眼,声音清楚了许多:“我……我能看见了。”
全场哗然。
江知意收起空瓶,看向那小官:“现在,你还拦吗?”
药被迅速分发下去。每个哨岗领到十丸,统帅亲自下令:“所有值守将士,每人含一丸,六个时辰轮换补服。”
她站在营外,看着士兵们依次服药,手指轻轻抚过袖口的银针纹。
这时,一阵急促马蹄声由远及近。
一匹黑马狂奔至城门前,马上骑士浑身是血,几乎跌下马背。
“边关……捷报!”他嘶吼着,举起手中染血的战报,“镇北侯世子萧砚……昨夜破北戎先锋营,斩首三千,敌军溃退三十里!”
城楼上顿时爆发出欢呼。
江知意站在原地,没动,也没笑。她接过战报,指尖触到那斑驳的血迹,目光一寸寸扫过上面的字。
“萧砚……带伤作战?”她低声问送信的骑士。
骑士点头:“主帅亲率前锋突袭敌营,左肩中箭,仍斩敌将首级而归。末将出发时,主帅正在清点俘获的狼毒药包,说……说京城这边,该用上夫人配的解药了。”
江知意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已转身朝城楼走去。
台阶很长,她一步步往上,风卷起她的靛蓝长衫,袖口银针纹在阳光下一闪。
城楼上,守城统帅正在宣读捷报,百姓在城下欢呼,锣鼓声震天。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