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杰米在滚烫的昏沉中,感觉到一只冰凉的手覆上了他的额头。那熟悉的触感让他无意识地喟叹一声,像终于找到浮木的溺水者,紧紧抓住了来人的黑袍袖口。
第二天早晨,杰米是在一种极度不适的感觉中醒来的。
脑袋沉甸甸的,像被塞满了沾水的棉花,每一次转动都伴随着隐隐的钝痛。眼皮也肿着,勉强睁开时,视线有些模糊。他试着坐起来,却感到一阵轻微的眩晕,浑身肌肉也泛着酸软无力。
他茫然地坐在床上,昨晚的记忆碎片般回笼——庭院的冲突、冰冷的污水、斯内普的出现、地窖的药水……
雪球和蒲绒绒立刻围了过来。雪球用脑袋蹭他的手,蒲绒绒则试图把一杯水推到他面前。杰米这才感到喉咙干得发疼。
他伸手去拿水杯,却发现床头柜上不止有水。
一杯清澈的、散发着淡淡薄荷清香的提神药剂正放在最顺手的位置,旁边是一小碟易于消化的烤面包片(边缘微焦,正是蜘蛛尾巷的风格)。而他的额头上,还搭着一块被施了恒温咒、保持冰凉湿润的毛巾。
他愣愣地拿起那块毛巾,布料柔软,带着极淡的、被魔药清洗过的苦艾气息。是谁来过,不言而喻。
杰米小口喝着提神剂,冰凉苦涩的液体滑过喉咙,让混沌的大脑清醒了几分。他环顾四周,发现房间也被简单整理过,昨晚他胡乱脱下的湿袍子不见了,地上散落的书也被整齐地码放好。
他永远不会知道,几个小时前,有个黑袍身影在他床前沉默地站了许久,用极其精密的魔法监测了他的体温和魔力核心,并更换了三次降温毛巾,才在黎明前悄然离去。
那一整天,杰米都像是在透过一层毛玻璃看世界。提神剂的效果有限,脑袋里的钝痛和昏沉感始终挥之不去,耳边也像是蒙着一层纱,教授们讲课的声音变得遥远而模糊。
更让他难受的是周围无形的氛围。
无论是在魔咒课教室,还是变形术课堂,他都能清晰地感觉到,一部分人,尤其是某些格兰芬多,在刻意地避开他。当他走进教室时,原本聚在一起说话的人会突然散开;当他看向空位时,旁边的人会立刻低下头或者假装没看见;当他需要搬运稍重的魔法道具时,周围的人都“恰好”很忙。
所以,每一节需要组队完成的任务,他都是一个人。
魔咒课上,弗立维教授要求两人一组练习一个新的召唤咒。其他学生迅速结对,叽叽喳喳地开始尝试。只有杰米独自站在教室的角落,对着面前的羽毛笔一遍遍念咒,羽毛笔只是懒洋洋地抖动几下。弗立维教授注意到了,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叹了口气,没有干涉。
变形课上,麦格教授要求合作将一只甲虫变成纽扣。杰米面前的甲虫在桌上乱爬,他试了几次都失败了,因为没有搭档帮他稳定住不安分的小生物。他能感觉到一些目光落在他身上,有同情,有好奇,但更多的是事不关己的漠然,以及……几分因为他在庭院为斯内普辩护而残留的排斥。
他沉默地收拾着自己的东西,独自完成所有步骤,尽管效果大打折扣。雪球和蒲绒绒似乎也感受到了主人的低落,安静地待在他的口袋里,没有像往常一样闹腾。
魔药课是唯一例外。斯内普以“某些巨怪的脑子不配拥有搭档”为由,强制所有学生独立完成疥疮药水的制作。他的目光几次掠过杰米依旧带着不正常红晕的脸颊,在杰米因为头晕而差点加错豪猪刺时,一个无声的悬浮咒精准地托住了他的手腕。
圣诞假期。
低烧像附骨之疽,缠绕了杰米整个学期尾声。他每天都觉得身体沉重,精力不济,脑袋像是蒙着一层永远散不去的雾。手里捏着那张需要家长签字才能留校的申请表,指尖冰凉——那肯定不行。他甚至不知道那张纸该寄往哪里。
他一点也不想回到那个所谓的“家”,那个比孤儿院好不了多少的地方。
站在站台喧闹的人群中,他觉得自己像个孤魂。手里拎着轻飘飘的行李(里面大部分是书和那件已经洗净、却依旧残留着若有若无苦艾味的黑袍),另一只手紧紧攥着那张返回那个冰冷世界的车票。
十年都过过来了,还差这几个月吗? 他试图用这句话麻痹自己,可心底有个声音在微弱地抗议:每一次回去,都像是被抽走一部分生命力。
可是他回去了之后还有可能回来吗?还是说,霍格沃茨的一切,包括那个黑袍男人给予的、短暂而别扭的温暖,都只是一场梦?
你想去蜘蛛尾巷。
这个念头不受控制地冒出来,带着一种令人心酸的渴望。但他立刻掐灭了它。这不可能,斯内普没有义务继续管你。 他只是一个教授,一个因为邓布利多的命令而不得不暂时照顾他的教授。学期结束了,这份暂时的责任也就到头了。
火车发出最后催促的鸣笛声,蒸汽喷涌,模糊了周围送别的人群和欢笑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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