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天还未大亮,小院里已亮起了一盏昏黄的灯。
张嬷嬷推门进来时,尔晴三人已经起身,正齐齐站在屋里等着。
她扫了一眼,见她们衣着整洁、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御前不比别处,一刻也耽误不得。走吧。”
三人跟着她,从偏门绕入养心殿前殿。
此时殿内尚算清静,只摆着一盏盏尚未完全燃尽的宫灯。
御案已由太监们提前收拾过,奏折叠得整整齐齐,一旁放着研好的墨、备好的茶盏。
张嬷嬷把她们领到外间一侧的位置站定,低声吩咐:“从今日起,你们三个轮着在外间伺候。记住,不该看的不看,不该问的不问,不该说的半个字也别多嘴。”
玉珍听得心里发紧,手心都出了汗,却还是用力点头:“是,嬷嬷。”
香茹抿了抿唇,也应了一声,眼睛却忍不住悄悄往殿内打量了一圈,又飞快收回目光。
尔晴垂着眸,神色恭顺,把张嬷嬷的话一一记在心里。
晨光自殿外缓缓渗入,整座紫禁城在无数宫女太监的忙碌中活了过来。
皇上一脚踏入殿中,脚步声不快不慢,却自带一股无形的威压。
他今日穿着一身藏青常服,外罩深色暗纹袍,并未着龙袍,却更显得气度内敛,深不可测。
“都起来吧。”
皇帝的声音不高,却清晰有力,带着惯有的冷静与威严。
“谢万岁爷。”众人齐声应道,这才齐齐起身。
张嬷嬷上前一步,恭敬地回道:“回万岁爷,这三位是新挑上来的御前宫女,今日起在外间伺候奉茶。”
皇帝“嗯”了一声,似是并未放在心上,目光只淡淡从她们身上掠过,便径直走向御案。
尔晴感觉到那目光扫过时,后背微微一紧,却仍旧恭顺地垂着头,连睫毛都没敢轻颤一下。
御案后,皇帝坐下。太监总管李玉上前,低声道:“万岁爷,先用口茶?”
皇帝还未开口,张嬷嬷已在一旁示意。
“是。”尔晴心里一凛,上前一步,双手捧着茶盏,脚步很轻,却走得很稳。
她的动作干净利落,袖口拂过桌面时,没有带出半点风声,也没有碰到案角的奏折。
茶盏递到皇帝手边时,高度恰到好处,既不会低得失礼,也不会高到让皇帝抬手不适。
“万岁爷,请用茶。”她的声音不高不低,柔和却清晰。
皇帝这才略微侧头,目光落在她身上。
片刻后,皇帝收回视线,伸手接过茶盏,浅啜一口,淡淡道:“水温尚可。”
只这一句,已算是难得的评价。
张嬷嬷在一旁暗暗松了口气,看向尔晴的目光中,多了几分赞许。
接下来的日子,便在这样看似平静,实则紧绷的节奏中缓缓铺开。
御前伺候,说难不难,说容易却也绝不轻松。
清晨,天还未亮,三人便要起身,先把殿内的灯烛、茶盏、热水一一备好。
等皇帝入殿,她们要在外间守着,随时听候吩咐。
自那以后,张嬷嬷在外间点名时,便愈发常点到尔晴。
“尔晴,去添茶。”
“尔晴,把御案收拾一下。”
“尔晴,看看万岁爷的披风,今日风大,别忘了提醒。”
尔晴总是应声而去,动作从容不迫。
她记得皇帝不喜茶太浓,第二盏茶总要比第一盏再淡一些。
记得他看折子到紧要处,便会下意识地端起茶盏,却不一定真喝,于是在那之前,她会提前把茶温好。
记得他若皱起眉头,多半是折子上的事不顺心,此时便不宜多言,只需安静候在一旁,等他开口。
她从不主动搭话,也不刻意表现自己,只在皇帝需要的时候,恰好出现在合适的位置。
有时,皇帝会随口问一句:“今日是什么时辰了?”
不等李玉开口,尔晴已先一步轻声回道:“回万岁爷,已近巳时三刻。”
皇帝渐渐习惯了这种节奏,他抬头时,总会看到外间那道安静的身影,不抢不夺,不卑不亢。
玉珍性子活络,嘴甜,偶尔会被张嬷嬷派去内殿送点心。
她回来时,常悄悄拉着尔晴的袖子,小声感叹:“万岁爷真威严,我站在一旁腿都软了。”
尔晴只是笑了笑,低声道:“你做得很好,只是别太紧张。你越慌,越容易出错。”
她素来温和不藏私,经常教玉珍如何在御前站闻脚跟,“万岁爷虽然威严,对下却不苛刻,你只管做好自己该有的职责就好。”
香茹是个通透伶俐的,起初见尔晴时,因着她的身份,心里难免升起了疙瘩。
相处日久就看出,尔晴性子稳妥,且十分聪慧。
她敏锐地察觉到尔晴或许有更远大的志向,于是相处间,虽没到交心的地步,但也不动声色地向她靠拢。
她们作为同一批进养心殿的宫女,天然就比其他人更加亲近。
尔晴性子温和,哪怕是对着守门的小太监都永远一副笑意盈盈地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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