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会后各队队长留会,冯主任走进会议室,见向河渠也在。还在主席台上时就已注意到向河渠的异常行动了,后又隐隐约约听到马会计在与他说些什么,被马会计拉走,他还在挣脱着要到台上来。
凭心而论,冯士元对向河渠印象不坏。贫协组长吴明珍的丈夫张万和是他舅舅,四队去过多次,对向河渠有些了解,觉得此人有一股正气,能坚持原则,又善于与群众打成一片,是个好苗子,准备着意培养。上次的学习班也没打算怎么整他,只不过含有敲打敲打,让他收敛些的意思。不料越来越不象话,这一回打早工弄帐明明是他不对,还不服。大会没点名已是留面子了,竟给脸不要,又要斗气,哼!真是不知好歹。
不过此人听舅母说,除了头硬,认死理儿,其他都还不错,在队里人缘最好。离了他,单凭薛井林只怕搞不好。不管怎么说吧,响鼓也得用重锤,不狠狠敲打敲打,成不了才的。老是这么倔犟,薛井林怎么工作?想到这儿,冯士元在桌边坐下后板着脸没名没姓地说:“你是凤仙花籽儿碰不得,一碰就炸,这一回又不服了,是不是?难道打早工弄帐还有理了?当大家的面你说说有多少帐来不及弄,还要打早工?”
向河渠留会并没有在会上说的意思,他从小学三年级起就爱看各类杂书,尤其是说古的小说,对“得让人处且让人”“凡事留有余地”之类的道理懂得不少,只是脾气一上来就忘了。刚才听马会计一劝,火气已经平息,原打算等主任一个人时陈述下情的,不料被主任当着十几个队长的面又直接下他的面子,腾的一下子火又上来了。火一上来就不顾话的轻重了,他高声问道:“冯主任,我问你当的是人民的主任还是薛井林的主任,说话还要不要事实?”
冯士元一听,心想难道他没起早弄帐?于是问道:“你是说二号你没在打早工时弄帐?”“弄了。”一听说打早工弄帐是事实还来责问,冯士元桌子一拍,厉声责问:“那我怎么没凭事实?以为你理论强就可以为所欲为吗?不行,得讲真理。当大家的面说说你有什么理由?”
向河渠怒声说:“好,我来说!整个三抢中是谁坚持跟社员一起拼命干的?他薛井林做了多少事吃了多少苦?他人在这儿,你叫他说。我没日没夜地带着社员拼命干,大忙中连帐的边儿也没功夫碰,四号要互审,趁二号早上收拾小秧田的话儿轻,打个突击记了一下帐,前后用了四个多小时,有多大的罪过值得你在大会上批评,还有个好丑没有?他薛井林家养了七只鸡十来只鸭子,门口没有自留地当然不用扦篱笆,我家养了四只鸡,只为在自留地上扦了篱笆,你就在大会上批评,象这样下去我向河渠还有日子过么?薛井林就在这儿,你叫他说这些是不是事实......”乒乒乓乓一顿小钢炮轰呆了各队队长,也把薛井林给轰得无所措手足,会场顿成僵局。
明白了事情真相的冯士元这时能说什么呢?还是马会计打了圆场,他高喊了一声“向会计!”使正滔滔不绝说着郁闷已久话的向河渠打了个顿。马会计忙插进去说:“好啦好啦,别说啦,冯主任已经清楚是怎么回事了。清楚了就行了,不见得还要赔你的礼?薛队长今后汇报要多尊重事实真相呢,你看,你看这多不好哇。”
八月十二号政治操上向河渠又发火了,他说:“有人汇报大队,说我一号说过只要有一家的晒席不拿出来,我家的晒席也不拿出来,哪怕队里的稻烂掉了也活该。大家说说我是这样说的吗?”上工的人们都知道这又是哪个在向大队瞎报告了。
那天在大场上干活的人们都清楚地记得,由于连续几天的阴雨,一号放了晴,向河渠吩咐几个社员去到凡有晒席的人家扛晒席来晒未晒干的早稻。童凤莲刚从托儿所来到大场,向河渠叫她先回家把晒席扛来后再下田。
就在凤莲把晒席扛来大场的时候,去队长家扛晒席的社员来回报,说队长的爸爸不肯扛,说他家也要晒。向河渠说:“你来告诉我有什么用,跟队长说呀。”社员说他说过了,队长没说什么,走了。另一个向西去扛的社员也回来了,说队长家要晒人家也要晒,不肯扛。向河渠一跺脚,正要去找队长,队长来了。
向河渠问:“晒席借不出来,稻怎么办?”队长说:“人家要晒,有什么办法?”向河渠一听,说:“什么?你没办法?你”正要发火,又一想他是队长,他不急自己一人急有什么用?于是对正往田里走去的童凤莲喊道:“你给我把晒席扛回去,单我一人家的有什么用?”
就这么一件场上人人皆知的事情捅到大队又变成另一种说法,怎么不令向河渠火冒三丈?他在政治操上骂道:“是哪个不要脸的颠倒是非、含血喷人的?有种的站出来当面锣对面鼓地揪,在背后使阴招算什么?只能算狗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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