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广播会,郑支书说是割资本主义尾巴的会议,由大队革委会主任主讲。
冯士元在谈了割资本主义尾巴的重大意义后列数了红星大队出现的资本主义扩张的现象,他提到有的人家扩占自留地,有的人家树竹影响了集体的庄稼,向河渠忽然听到说“四队有的人家养了四只鸡,篱笆扦得好好的,只顾自己不顾集体”,他意识到这是在说自己,两眼直视薛井林,薛井林避开了他的目光,他心中有了数,却没说什么。
三抢(抢收抢种抢培)总结大会上,冯主任表扬了一大批积极分子,其中有薛井林领导有方,抢栽后季稻名列全大队第一。向河渠听了微微一笑,没吭声,旁边有人低声嘀咕说:“薛仁贵打仗,张士贵立功,要不要脸啊。”
忽听得冯主任口气一转,开始批评了,他说:“有的干部三抢中居然有功夫睡午觉;有的会计连打早工也弄帐,我到弄不懂了,一个生产队有多少帐来不及记,要打早工赶着记”向河渠闻言倒抽了一口冷气,往事顿时涌上心头。
整个三抢过程中,向河渠完全象个社员中的积极分子一样极尽全力干活,尤其是插秧。说起来向河渠干农活儿不是一把好手,质量不差,速度不是不快,而是较慢。插秧这活儿弯下腰去,在上段一行二十多丈,下段五十丈左右,快的到了头,可以歇口气再莳第二行,慢的可就要了命,刚上头还没来得及直直腰,又得弯腰再插。尽管有童凤莲或者陆锦祥、周玉明、姜桂兰间或接他一段,但主要还是靠自己拼。一天下来常累得他往家走都几乎走不动了,也还是坚持带着突击队起早摸黑地插插插。
有人想逃避这最苦的活计,关系好的他好言规劝,关系不好的他提醒薛井林制止。整个插秧工程,他从不提出跟薛井林换换位置,薛井林呢也从没说过让向河渠来主持过一天的全面工作。
大田基本结束,只剩下小秧田,而小秧田是要在拔除杂草、理平田面后才可以栽插的。八月二号早晨,全队凡能下水田的全部出动,收拾小秧田,以便下午插秧,争取三号全面完成栽插任务。四号是大队民主理财日,大队要组织财务互审,因忙于三抢,向河渠的帐已拉下不少,想趁收拾小秧田是个轻活儿,无须他带头之机将帐拢一拢,突击记好,从而不误下午的栽插,也不误四号的互审。于是在一号收工时跟薛井林说了一下,第二天一早就赶到设在周兵家的会计室突击记帐,直到九点多才把帐弄好,然后回家匆匆吃了早饭,再下田和大家一起收拾秧田。下午自然还是带突击队插秧,直到大田全面结束。他没比任何人少插半行秧。整个三抢过程中他没缺半天勤,一直走在全队的最前列,身手不快,吃的苦最大。
如今表扬没捞到却落得个批评,他咽不下这口气,脸色铁青地向主席台走去。
冯主任还在侃侃地谈着,坐在旁边的大队会计马炳成见向河渠脸色很不好看地向主席台走来。忙迎上去,轻声问:“向会计,哪里不舒服? 我和你去找易金美。”向河渠强抑住心头的火气说:“我到要问问冯主任,他批评的会计是哪一个?还要不要事实作依据?”
马炳成家住五队,与向河渠在一个圩塘住,比向河渠大七八岁,由于住得近,只隔二三十家人家,自然对他的性格脾气有所了解。这小伙子的倔脾气一旦发作,全然不顾他人的颜面,什么话也敢说,与他爸的脾气截然相反。十五六岁时敢将说一不二的老社长顶得说不出话来,只好让他干拿着喷头喷洒农药的轻巧活儿。上次在大小队干部会上给大队提起意见来也是颇让领导下不来台的。今天可不能让他也来这么一下子。
于是把向河渠拉到台下徐老太的那间小屋里问:“当全大队那么多干部、社员的面跟他顶,合适吗?”向河渠怒气冲冲地问:“他无中生有地胡批评合适吗?”马会计心平气和地问:“你怎么知道他说的是你?”向河渠怀疑地问:“不会有那么巧的事,别的队也有人起早弄帐吧?”马会计说:“这个我不知道。据你这么说起早弄帐是事实,你还找他干什么?”
“哎呀,马会计,你怎么又不了解我了呢?”向河渠有些着急地说,随后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马会计听后想了想,说:“向会计,听我一句劝,作为革命干部要学会受得住委屈,要懂得人家的批评有则诫之无则加勉,不要那么锋芒露出,一定要争过高下。一定要争过高下没好处。”
向河渠说:“不行,我已经受够了,一次又一次的,我一定要弄个清红皂白。天大不了这个会计不当了,要我象老会计那样,想也别想。”说罢转身就走,看样子他在是要上主席台。马会计连忙拦住说:“即使要弄清楚,也要注意场合分寸,不能当人当众的。”这句话说得很对,向河渠耐住了:是应当维护领导的颜面,注意场合,掌握分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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