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牙疼不是病,疼起来要老命,三天的牙疼将向河渠疼萎了,索密痛的剂量增加到一顿三片,也止不住;合谷被掐出一道深痕,还是疼。嘴巴明显肿起来了,不能吃干饭,只得喝点炊事员另外给熬的稀饭或面糊糊。第四天饭后,不知是疼麻木了呢,还是其他原因,已不觉得那么疼了,于是他关上宿舍门,和衣而睡。三个昼夜没能睡个混沌觉,本来就应该很快进入梦乡,可那还隐隐作痛的牙仍然拖住了睡魔的脚步。已是下午一点多了,他还是似睡非睡地迷迷糊糊地躺着,忽然似乎有人在喊他,他没动弹,一会儿有人敲窗喊“向会计,电话!”他懒得起来,只是转过身子,有气无力地问:“哪儿的?”
“小王庄的。”一听是“小王庄”的,他一纵身跳下床,套上鞋,就往外跑,撞倒了床前的椅子顾不上扶,出门时顺手“砰”将门一带,也违反了“先摸摸钥匙可在身边再关门,关后推一推看是否关上了”这条被他戏称为的“操作规程”,就急急忙忙朝东面厂长办公室奔去。
说起这条操作规程还有两段故事。那是在农机站当保管员时的两件巧事儿促成的。两年前的一个深秋的夜晚,向河渠一觉醒来要小便,翻身下床走出门,顺手将门一带,“砰”地一声,好嘛,将自己锁在门外了。同宿舍的老施回了家,他进不去了,钥匙在裤子袋儿里呢;没办法,只好短裤、衬衫去敲陈师傅的门,同人家挤了半夜;第二天套着陈师傅的衣服去吃早饭,引起人们的哄堂大笑,从此每回关门前总要先摸摸钥匙。
第二件事是这样的。这一天回家的路上,他猛然想起帮家打的火油忘在仓库里,连忙“打马回衙”,赶到仓库前一看,门虚掩着;“咦--,是谁开了这个门呢?”他大概巡视了一下,发现什么也没少,站在门旁思忖了一会儿,将门一带,喔--,原来门没带上;于是再推一推的习惯慢慢形成了。今天幸亏他半天没动钥匙,又是和衣而睡的,要不然又不得进门儿了。
却说向河渠奔进厂长办公室,操起话筒就问:“喂!哪里?......您是谁?......噢,姜雪如,我是向河渠,您好!什么?什么?晕倒了,怎么搞的?什么病?您大声点儿。啊,嗯,嗯 ,喂,人在哪儿?”一听说是胃、十二指溃疡穿孔,出生于医生家庭的向河渠知道这是个什么样的病症。处理不及时,处理不好,都有危险,忙问医院是怎么处理的,当听说已进行了洗胄,正在输液,病人已醒了过来,他才平静了呼吸,对着话筒说:“谢谢您,我马上就到。”
向河渠按耐住惊慌的心态,镇定了一会儿,这件事自己必须去是肯定的,凤莲那头怎么说?只能说谎了,说真话天不闹翻了?徐晓云那儿必须告诉一下,要是可能的话,还要她支持一点钱。他知道王梨花当个民办教师月工资才二十二块,父亲死了,分居在外的哥哥作不了嫂子的主,又远在几十里外,根本不管母亲和弟妹的生活,她不能不管,于是除伙食费和必要的开支外,都给了母亲。婆家不体谅媳妇的苦楚,一味苛责媳妇不孝顺,哪里知道这个不孝顺的媳妇连过中秋节的月饼除送公婆和母亲外,自己是舍不得买来尝尝的,她没有钱。这回一生病,看病的钱学校会出,营养费和杂七杂八的开支没有百儿八十的不够用,钱从何而来呢?自己这儿经济负担也不轻,钱,他也难。想到徐晓云,她主动垫下的三百元至今没还她一分,现在再让她支持又说不出口,他边想边去找阮志清。
阮志清在车间里,向河渠说:“阮支书,刚才接到熟人的电话,说我的老同学也是好兄弟得了急病,我得去一下。这位兄弟就夫妻两个,没有其他很好的亲友,我去了,说不定会照顾几天,特来跟你请个假。另外,我还得付一百块钱。”“没问题,你写张付款凭证,我莶个字。假不假的,随你几天,反正又不忙。牙疼好了?”“疼还有些疼,但也没法啊。我就不回家了,有人问,你说一下。”阮志清答应了。
向河渠拿着付款凭证来找现金兼保管的曹秀兰,说了跟阮志清说的一样的话,付了钱;回宿舍稍事收拾,骑上自行车向农机站走去,在供销社门前大岸上遇到邻居辛兰;烦她带个信给家里,就说缪青山病了,要动手术,他去看望一下,很可能要服侍几天。缪青山是向河渠的好朋友,家里人都知道,这么一说耽误几天就没事了。
徐晓云听说梨花胄、十二指肠溃疡穿孔,很是吃惊,说要不是她刚生小孩不久,一定要去,去不了,让他带点钱去,就开抽屉拿出五十元递给向河渠。向河渠没有客气就收下了,说:“时间紧急,你马上打电话给晓燕,告诉她这一情况,”他看了看墙上的电钟继续说:“现在是一点四十三分,我四点钟可以到那儿,这样吧,叫燕子四点后到电话机旁等,要她有个接病人、动手术的打算。我现在就走。”“跟家里怎么说?别为这闹翻了。”“遇到辛兰,西边邻居,说是缪青山病了,要耽误几天,没事的。”徐晓云这才放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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