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悄然浸染着麻荒地的每一寸土地。龚福海站在自家斑驳的土墙根下,指间夹着旱烟明明灭灭,袅袅青烟在他布满算计的眉眼间缠绕升腾。斗地主的喧嚣余波未平,他心中又燃起新的 “革命” 火焰 —— 斗走资派。马友才与马保真,这两个名字如同秤砣沉甸甸压在他心头,究竟该先向谁开刀?他嘴角勾起一抹阴冷的笑意,目光如鹰隼锐利,最终锁定马保真。
次日清晨,薄雾还未散尽,龚福海寻到马卫东。他半眯着眼,语气不阴不阳,话语里藏着绵密的算计:“马保真早在 1960 年就和韩谦、韩生敏那些地富分子搅和在一起,不清不楚。这种人,必须狠狠批倒批臭,才能震慑其他人。” 这话如同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在平静水面掀起阵阵波澜,也彻底拉开了马保真厄运的序幕。
没过多久,一个专门针对马保真的专案组迅速成立。阴森森的东庙大正殿,往日庄严肃穆的佛像早已被搬离,取而代之的是满墙刺眼的大字报和摇曳不定的灯光。灯光昏黄而浑浊,在墙面上投下张牙舞爪的阴影,仿佛预示着即将发生的悲剧。马保真被带进这间充满压迫感的屋子,专案组的质问声如尖锐的钢针,毫不留情地刺向他:“交代!你是怎么把麻荒地引向资本主义邪路的?”
马保真身形微颤,挺直的脊梁依旧倔强。他眼神中满是困惑与不甘,声音低沉坚定:“麻荒地的互助组、初级社、高级社,哪一次不是我带头响应号召?人民公社成立时,我更是积极参与,从未落后半步。我一心为集体,怎么就成了走资派?” 话音未落,龚福海猛地拍案而起,震得桌上茶杯嗡嗡作响,他怒目圆睁,声嘶力竭地说:“少在这儿狡辩!给我老实点!”
此后的日子,马保真被囚禁在这间阴冷潮湿的房间里,被迫撰写检讨。泛黄的稿纸铺满桌面,笔尖划过纸面的沙沙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刺耳。他握着笔的手青筋暴起,内心的痛苦与挣扎如潮水翻涌。每当他试图抗拒,专案组便以 “党组织的决定” 相要挟。在那个特殊的年代:”党组织” 三个字如同高悬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让他不得不低头。他痛苦地意识到,此刻的专案组,已然成为 “党” 的代名词,代表着他毕生信仰与无条件服从的神圣组织。
正当马保真咬着牙,艰难地在纸上写下违心的字句时,又一道命令传来 —— 开会。他抬起头,眼中满是疲惫与警惕,轻声问:“开什么会?需要带纸笔做记录吗?” 马卫东板着脸,语气冰冷得像块生铁:“不需要带东西。” 仅仅这一句话,就让马保真心中警铃大作。多年的经验告诉他,这所谓的 “会”,恐怕是一场精心策划的批斗会。
果不其然,当他被押解到南边的操场时,四周早已围满了人。人群如汹涌的潮水,嘈杂的议论声此起彼伏。在这茫茫人海中,他一眼望见那个熟悉的身影 —— 身怀六甲的女儿马秀丽。她挺着隆起的腹部,眼神中满是担忧与惊恐,苍白的脸上写满无助。那一刻,马保真的心仿佛被千万根钢针扎着,疼痛难忍。
“马保真,交代你的问题!” 马卫东的怒吼声如炸雷在操场上空响起,瞬间打破短暂的寂静。马保真深吸一口气,声音中带着难以掩饰的苦涩与无奈:“我真的不明白,我究竟犯了什么错?十几年来,我对党忠心耿耿,对毛主席满怀敬意,带领麻荒地的乡亲们一步一个脚印,从互助组到初级社、高级社,再到人民公社,哪一项工作我没有尽心尽力?难道这些努力,在你们眼里都成了罪过?”
他话音刚落,全场顿时一片哗然。不知是谁带头喊了一声 “打倒马保真”,紧接着,口号声如狂风骤雨铺天盖地而来,震耳欲聋。马保真望着眼前群情激愤的人群,心中满是悲凉。他哪里知道,正是因为自己多年来搞的社会主义,使很多人对他反感,无意间得罪了太多人,如今才成了众人泄愤的对象。龚福海选择先拿他开刀,一是觉得拿马友才开刀难以获得足够响应,二是忌惮马友才与马卫东的叔侄关系,担心马卫东会从中作梗。
马卫东几步冲到马保真面前,手指几乎戳到他的鼻尖,唾沫星子飞溅:“你这是公然反党,反对毛主席!” 马保真瞪大眼睛,声音里带着几分绝望:“我怎么可能反对毛主席?他是我心中的神,是我毕生敬仰的偶像!” 然而,他的辩解在疯狂的批斗声中显得如此苍白无力。“还敢狡辩!” 马卫东恼羞成怒,一拳狠狠砸在马保真脸上。这一拳力道十足,马保真踉跄着倒退几步,重重跌坐在地上。
刹那间,人群如失控的野兽一拥而上,拽头发、挥拳头、踢腿脚,各种暴行如雨点落在马保真身上。马卫东更是不依不饶,一把将他从地上拽起,对着他的胸口又是几记重拳。马保真再也支撑不住,再次倒地,头部重重磕在坚硬的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响声。鲜血顺着他的额头缓缓流下,染红了身下的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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