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马逊河的脉搏在玛瑙斯这座城市跳动得最为剧烈。
浑浊的内格罗河水与相对清澈的索利蒙斯河在此交汇,形成一道绵延数十公里的分明界线,如同两个不同世界的碰撞。
这座建立在雨林边缘的城市,既是文明与蛮荒的交界点,也是合法贸易与黑暗交易的灰色地带。
时值2016年3月,南半球的盛夏余威尚存,雨季的尾巴依旧甩出令人窒息的湿热。阳光炙烤着红土地,蒸发的水汽让远处的雨林轮廓在热浪中微微扭曲。
空气中永远弥漫着一种特殊的味道——河水特有的腥气、潮湿木头腐朽的气息、街头小贩烤鱼的焦香、还有从无边雨林中弥漫而来的、带着植物腐烂与新生交织的复杂生命力。
张一凡站在玛瑙斯港区一个不起眼的角落,身上是一件半旧的卡其色旅行夹克,背上是个看起来装了不少东西的登山包。
他的打扮与码头上数以千计的冒险者、背包客和商人毫无二致,就连脸上那副遮住半张脸的墨镜,也显得稀松平常。
筑基中期的神识,如同一个无形而精密的能量场,以他为中心,缓缓向四周扩散。
他像一块投入信息洪流中的海绵,静静地吸收着一切。
他没有像无头苍蝇一样冲进雨林,那是最为愚蠢的做法。一个能够动用天基武器、进行全球性基因标记计划的组织,其老巢必然隐蔽至极,防御森严。贸然闯入,只会打草惊蛇,甚至陷入被动。
他要从这座作为雨林门户的城市开始,像最耐心的猎人一样,追踪猎物留下的蛛丝马迹。
河畔酒吧。
这里的人都称呼它为疲惫船长的休憩地。
这是一间看起来摇摇欲坠的木结构酒吧,就建在码头旁,门口挂着褪色的帆船轮盘和渔网。里面光线昏暗,充斥着廉价烟草、烈酒和汗水的混合气味。水手、走私贩子、落魄的淘金客和眼神闪烁的向导是这里的常客。
张一凡在一个靠窗的角落坐下,点了一杯本地特有的、用甘蔗酒调制的卡皮林纳。他的神识如同无形的触须,悄然蔓延至酒吧的每一个角落。
他尽量收敛自己强大的气息,装作一个不起眼的背包客。如果不是特意关注他的人,甚至都不会发现这边座位上还有其他客人。即便有人看过他,转眼也会遗忘他的样子。
酒吧里嘈杂的谈话声、酒杯碰撞声、老式风扇的嗡鸣声……从四面八方进入他的脑海中。
……内格罗河上游那段,现在邪门得很,一个满脸风霜、手指被烟熏得焦黄的老水手,对同伴嘟囔着,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水流倒是不急,可指南针老是瞎转,卫星电话也时灵时不灵。上周我的船从那边过,听到一阵奇怪的嗡嗡声,像是……像是大群蚊子在飞,但又不太像。
他的同伴,一个缺了颗门牙的壮汉,灌了口酒,压低声音:老乔克,你喝多了吧?我可听说,那是他们地盘。独眼桑托斯的船队,三个月前接了个去魔鬼肘弯深处的活儿,报酬高得吓人,可到现在连人带船都没回来。警察去找过,屁都没找到。
听到魔鬼肘弯、上游禁区、奇怪的声响……这些词汇,张一凡侧了侧耳,这与他在汉堡基地获取的零碎信息,以及那黑色石板带来的隐隐约约的邪恶指向,开始产生了重叠。
在吧台的另一侧,两个皮肤黝黑、穿着速干衣的土着向导,用当地土语快速交流着。他们的声音压得极低,语速很快,但张一凡的神识依然清晰地捕捉到了关键信息。
……不能再接去品字形山的活儿了,帕乔说他上次带路,看到林子里有金属怪物在移动,没声音,就像鬼魂……
……报酬是以前的五倍……
……钱再多,也得有命花!我宁愿去抓森蚺……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 Polo 衫、看起来像个小工头的人,拿着手机匆匆走进酒吧,找了个最角落的位置,背对着众人,压低声音对着话筒说道:
……听着,伙计们。那批设备必须用特制的恒温箱,延误了时间,你我都担待不起!博士的耐心可是有限的!最迟明晚必须装船!对,老地方,河豚号……
张一凡的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过那个打手机的工头,神识却在其身上停留了片刻。此人气息比常人粗重,肌肉线条在衣服下隐隐贲张,显然经过一定程度的体能训练,他时不时的撩起衣服,露出腰间别着的枪托。
张一凡慢慢啜饮着杯中的饮料,如同一个真正的、在炎热下午寻求片刻清凉的旅人。但他的大脑却在飞速运转,将所有这些碎片化的信息整合、分析。
走出河畔酒吧,半小时后,张一凡出现在港口更深处一个相对僻静的泊位。这里停泊的船只看起来更加破旧,装卸工人也显得更加沉默和高效。
那艘名为河豚号的中型驳船就停靠在这里。它其貌不扬,船体上满是锈迹和碰撞的凹痕,但张一凡的神识却感知到了一些异常:它的发动机工况极佳,远超其外观应有的水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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