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纺织厂家属院。
自从赵光明那通“报丧”般的“喜讯”电话之后,整个林家便被一片沉重到令人窒息的低气压所笼罩。王秀莲更是像一个被点燃了引线的火药桶,每一根神经都紧绷着,随时可能被一丁点火星引爆。
而另一边的赵光明,则彻底沉浸在一种胜券在握的狂热之中。
在他扭曲的认知里,杜建邦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穷鬼,已经在遥远的鹏城,被钉死在耻辱柱上,成了一个人人喊打的败家子和疯子!而他,赵光明,则是这场角逐中唯一的、最终的胜利者!
这种病态的胜利者心态,让他对林晚晴的追求攻势,变得愈发猛烈,也愈发肆无忌惮。
今天,是专卖店里最新款的“的确良”连衣裙;明天,就是一盒用丝带精心包装的进口巧克力;到了后天,他索性将那辆擦得能映出人影的黑色桑塔纳,如一头耀武扬威的黑兽般,径直开到了纺织厂的大门口。在下班高峰期,当着全厂上千职工的面,他潇洒地打开后备箱,抱出了一大捧红到几乎要滴出血来的玫瑰。
“晚晴!”赵光明倚着车门,摆出一个自以为能迷倒众生的姿势,对着刚走出厂门、略显疲惫的林晚晴高声喊道,“这束花,才配得上你的美丽!”
人群中,瞬间爆发出一阵混杂着羡慕、嫉妒与惊叹的吸气声。
“天呐!是赵老板!他又开着桑塔纳来了!”
“这赵老板可真叫一个有钱又有心啊!你瞧瞧,天天变着花样地送东西,这份毅力谁比得了?”
“可不是嘛!桑塔纳轿车,进口大玫瑰!林晚晴这丫头真是修来的福气!要是我家闺女能钓到这等金龟婿,我做梦都要笑出声来!”
在这些目光的炙烤下,赵光明的虚荣心膨胀到了极点。他故意拔高了嗓门,用一种看似关切、实则每个字都淬着幸灾乐祸剧毒的语气说道:
“晚晴啊,你也别怪我多嘴。我可听说了,那个……那个姓杜的小子,在鹏城把天都捅了个大窟窿!骗来的几千万,一夜之间全打了水漂,现在成了全鹏城的头号笑话!那种好高骛远、异想天开的疯子,你可千万得离他远点!不然他屁股后面那堆烂账,能活活把你拖进泥潭里,你这辈子可就彻底毁了!”
林晚晴的脸,“唰”的一下,血色尽褪,惨白如纸。
她的身体因极致的愤怒而剧烈颤抖,指甲早已深深嵌进掌心,带来一阵阵尖锐的刺痛。她死死咬着嘴唇,几乎能尝到一丝腥甜。她想冲上去,用尽全身力气撕烂赵光明那张令人作呕的嘴脸!
可她不能。
因为不远处,她的母亲王秀莲,正满脸堆笑地注视着这一幕,那眼神里满溢的,是虚荣的满足和刻意的炫耀。母亲的目光,像一条无形的锁链,死死地捆住了她的手脚。
林晚晴只能将所有翻腾的委屈与怒火,生生咽回肚子里。她垂下头,一言不发,像一个溃败的逃兵,绕过那辆嚣张的桑塔纳,在无数道复杂的目光中,狼狈地快步离去。
望着林晚晴那纤弱而倔强的背影,赵光明不怒反笑,眼中闪烁着势在必得的贪婪。
在他看来,这不过是女人投降前最后的矜持罢了。
他坚信,用不了多久,这只纺织厂里最高傲的白天鹅,就会乖乖收起翅膀,投入自己的怀抱。
毕竟,一个是开着桑塔纳、挥金如土的成功人士;另一个,是远在千里之外、身败名裂的“破产疯子”。
这道选择题,只要脑子没坏,谁都知道该怎么选。
……
与此同时,当赵光明在江城享受着众星捧月的快感,自以为已将杜建邦彻底踩在脚下碾成尘埃时。
千里之外,南国鹏城。
国贸大厦顶层,那间价值千万、足以俯瞰整座城市繁华的总统套房里。
杜建邦赤着脚,踩在柔软得能让脚趾深陷进去的波斯手工地毯上。他身上只穿着一件宽松的丝质睡袍,指间轻轻摇晃着高脚水晶杯。杯中殷红如血的82年拉菲,在灯光下漾开醇厚的波光,散发出果木与岁月交织的芬芳。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鹏城璀璨如星河的万家灯火。
在他的面前,陈标毕恭毕敬地躬着身,双手之上,呈上了一份用牛皮纸袋密封得严严实实的档案。
档案的封面上,没有任何文字,只有一个用猩红印泥盖下的篆体字,充满了冰冷的杀伐之气——
“诛”。
“老板。”陈标的声音压得极低,却难掩一丝嗜血的兴奋与寒意,“‘守护者计划’第一阶段已完成。”
“关于目标人物‘赵光明’,其过去三年内,在鹏城乃至整个珠三角地区的所有商业活动轨迹,我们已全部查清。”
“这份报告,详细记录了他名下所有空壳公司的资金流水、七个秘密走私渠道的具体路线图、十三个用于囤积走私货物的秘密仓库坐标,以及……他背后那位在鹏城海关任职的保护伞,名叫‘赵卫国’的远房表舅,收受的每一笔贿赂的详细记录与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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