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当第一缕晨曦刺破厚重的云层,将金辉泼洒在莽莽苍苍的边陲荒野上时,使团的车队已如一条沉默的长蛇,蜿蜒行至庆国与北齐交界的最后一道天然屏障——野狼坳。
坳如其名,两侧是连绵起伏、怪石嶙峋的陡峭山壁,其上覆盖着郁郁葱葱却透着一股子蛮荒气息的原始密林。坳底只有一条狭窄崎岖、勉强可容两车并行的古道,路面坑洼不平,布满了被雨水冲刷出的沟壑和松动的碎石。地势险恶,易守难攻,更易设伏。队伍刚进入坳口,一股带着草木腐朽和泥土腥气的阴凉山风便扑面而来,吹得人精神一凛。所有黑骑骑士都下意识地握紧了刀柄或长矛,警惕地扫视着两侧高耸的崖壁和茂密的树冠。
范闲骑在马上,位于队伍前列,眼神锐利地扫过前方曲折的路径。按照计划,这里将是舞台。他正欲下达谨慎行进的命令,一直策马跟在他侧后方不远处的林峰(小竹),忽然驱马靠近了几步。
“范公子,” 依旧是那清冷如玉石碰撞的女声,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提醒意味,“那些黑骑,刚刚全部撤走了。彻底消失,没有再跟上来。”
“嗯?” 范闲眉头一蹙,勒住缰绳。他下意识地抬头望向昨日监视者惯常盘踞的山坡方向,那里只有风吹林海的波涛声。“撤走了?全部?”
“是。” 林峰(小竹)回答得言简意赅,兜帽下的目光平静无波,“就在半刻钟前,速度很快,目标明确地朝北齐方向去了。”
王启年也凑了过来,闻言有些不解:“大人,这……?”
范闲眼神却沉了下来。他望向野狼坳深处那如同巨兽咽喉般的幽暗谷道,又看了看后方被山影笼罩的来路。黑骑……是监察院直属的精锐,更是陈萍萍手中最锋利的刀之一。他们的存在,既是保护,也是威慑,更是某种态度的象征。如今,在计划即将展开的关键节点,在踏入这凶险之地前夕,黑骑竟无声无息地撤走了?这绝非巧合!
“又是陈萍萍的安排……” 范闲低声自语,眉宇间掠过一丝复杂和无奈。陈萍萍的心思,如同深渊,他至今无法完全看透。这位阴鸷的院长每一步棋都似有深意,却从不言明。撤走黑骑,是减轻目标?是诱敌深入?还是……有更深的考量?范闲无法确定,但一种被无形大手操控的感觉再次笼罩心头。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纷乱的思绪。计划已定,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无论陈萍萍想做什么,此刻他必须专注于眼前的棋局。
“计划不变。” 范闲的声音恢复了冷静,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按原定方案执行。没有黑骑,我们自己演!”
“是!大人!” 王启年和高达立刻低声应命。林峰(小竹)只是微微颔首,兜帽下的目光似乎穿透了前方的山壁,投向计划中预设的伏击点。
队伍继续小心翼翼地深入野狼坳。沉闷的车轮声和马蹄声在狭窄的山谷中回荡,更添几分压抑。两侧陡峭的山壁投下巨大的阴影,阳光被切割成碎片,洒落在坑洼的路面上。
突然!
“咻咻咻——!”
一阵密集而凄厉的破空声毫无征兆地从左侧山壁半腰处的密林中爆响!数十支淬着幽蓝光泽的弩箭,如同毒蜂群般,撕裂空气,朝着队伍中段肖恩所在的囚车和范闲的方向暴射而来!
“敌袭!!保护大人!保护囚犯!” 高达的怒吼如同炸雷般响起!他猛地一夹马腹,魁梧的身形瞬间挡在范闲侧前方,手中那柄门板似的重剑“锵啷”一声悍然出鞘,舞动成一片泼水不入的黑色光幕!
“叮叮当当!!!” 密集如雨的弩箭撞击在重剑上,爆出刺目的火星,绝大多数被格挡磕飞。但仍有数支刁钻的弩矢穿透了防御间隙。
“噗嗤!”“啊!” 两名护卫在囚车旁的黑骑士兵反应稍慢,瞬间被弩箭贯穿了肩膀和大腿,惨叫着滚落马下,鲜血瞬间染红了地面!
几乎在弩箭发射的同时,右侧山壁上也传来一声暴喝:“动手!救出肖恩老前辈!”
十几道穿着杂色劲装、蒙着面的身影如同鬼魅般从密林中窜出,动作矫健狠辣,清一色手持短刀或分水刺,目标极其明确地直扑囚车!他们配合默契,一部分人悍不畏死地扑向囚车周围的守卫,另一部分则直取囚车锁链!
“大胆狂徒!休想得逞!” 王启年尖细的嗓音此刻充满了“愤怒”和“惊惶”,他抽出腰间那把细长如同柳叶的腰刀,身形却显得有些笨拙地迎向一个冲来的蒙面人,“铛”的一声格挡,被对方的力量震得“蹬蹬蹬”连退数步,差点摔个屁股墩儿,口中兀自大喊:“保护囚犯!别让他们靠近!”
场面瞬间大乱!车马的嘶鸣声、伤者的惨叫声、兵刃交击的铿锵声、蒙面人的怒吼声混杂在一起,在山坳中激烈回荡!烟尘四起,碎石飞溅!
“砰!” 一个蒙面人趁着混乱,用一把沉重的铁锤狠狠砸在囚车脆弱的门锁处!那看似坚固的铁锁在重击下应声断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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