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的手掌贴在松树主干上,掌心发麻。
那股拉扯感还在,从胸口一路往下,像有根铁丝缠着骨头往深渊里拽。玉匣紧贴心口,银沙震动越来越慢,几乎要停。他没抬头看裂缝,也没再望那几团逼近的黑影,只是把气运往根系里压。
绿网已经撤了。
三丈内,只剩这片刚破土的松林。枝干交错,树皮粗糙,刚抽出的针叶还带着土腥味。这是他最后能聚的力——桃树、甘蔗、藤蔓全退了回来,精灵们缩在根系旁,不敢动。阿史那跪在地上,一只手撑着地,另一只手还在抖,刚才那一波反噬差点把他经脉烧穿。
“别再用了。”李文说。
“可它们快到了。”阿史那咬牙。
李文没回,只把木剑插进土里,剑柄抵住松树根部。
这棵树是他三年前种下的,原本打算伐了做城墙梁柱。松树精灵一直没参战,族类耐寒耐旱,根扎得深,但反应慢,不擅灵力流转。可正因如此,它们的木质密实,经脉闭合,腐蚀性能量难侵。
他闭眼,引气运从心口往下,绕过被诅咒缠住的气海,硬生生从侧脉分流。每走一寸,肋骨就像被钝刀刮过。但他没停。
松树根须突然颤了一下。
接着是第二下,第三下。
树皮裂开细纹,不是裂痕,是纹路——一道道浅金色的线从根部往上爬,像是被点亮的脉络。枝叶自动闭合,向上收拢,形成半球形的骨架。第一缕光从缝隙里透出来,不是桃树那种青晕,也不是甘蔗的灵流,而是一种沉实的、带着金属质感的微光。
城墙上,呼衍铁眯起眼:“成了?”
话音未落,一头黑影撞了上来。
黏液先到,喷在光面上,瞬间凝固,像蜡油滴进冰水,剥落下来。黑雾紧随其后,撞上屏障,整团被弹开,落地时翻滚了几圈,雾体明显稀薄了一截。
“挡住了。”赤奴低声道。
第二头扑来,角度更刁,直冲罩体接缝。光波荡开一圈涟漪,松针微微震颤,但没破。那团黑影像是撞上了铁墙,雾体撕裂,又迅速重组,退了回去。
李文没松手。
他知道这还没完。刚才那一撞,气运被抽走了一截,比之前快了三成。他能感觉到,胸口的玉匣越来越沉,银沙几乎不动了。
“你在用自己的命撑阵。”云姬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她不知何时已站到阵眼旁,手里握着空间稳定器。晶石泛着冷光,她没说话,直接把稳定器按进主干节点。
咔。
一声轻响,像是锁扣合上。
防护罩的星纹突然亮了一瞬,紧接着,李文察觉到一股反向的牵引——不是抽他,而是回流。松树精灵的根系开始吸收屏障外残留的净化灵气,再通过主干缓缓送回他的经脉。虽然量小,但确实在循环。
“罩体在自持。”云姬盯着晶石读数,“稳定器锚定了能量场,逸散少了七成。”
李文睁开眼。
他没笑,也没松一口气,只是把手从树干上收回,拔起木剑。剑身沾了点土,他甩了甩,重新别回腰间。
“不是挡住它们。”他说,“是让它们连碰都碰不到。”
云姬点头:“气运为引,植物为形,现在罩体已经形成独立场域。只要你不倒,它就不会破。”
赤奴走上前,看了看防护罩外那几团徘徊的黑影:“接下来呢?”
“等。”李文说,“它们会再来,一次比一次猛。但只要裂缝没扩大,我们就守得住。”
阿史那勉强站起身,看着自己枯萎的灵藤残片:“刚才它们吃了我的藤……现在还能用吗?”
“不能。”李文摇头,“深渊生物靠吞噬本源强化,你的藤已经被污染。再用,等于引它们进来。”
“那我呢?”
“你休息。”李文看了他一眼,“接下来不用你上。”
阿史那还想说什么,但张了张嘴,终究没出声。
云姬走到防护罩边缘,指尖贴上光面。晶石在她掌心轻震,她闭眼感应了几息,忽然皱眉。
“不对。”
“怎么?”
“能量连接确实断了,但裂缝那边……有东西在调整频率。”她睁开眼,“它们在试探罩体的共振点,像是想找弱点。”
李文眼神一冷。
他早料到不会这么简单。这种生物靠吞噬进化,不会无脑强攻。它们在学习。
“让所有松树精灵沉入地脉。”他下令,“主干不动,枝叶闭合,根系缠绕地气。它们想撞,就让它们撞个够。”
命令传下,松林微微晃动。树皮上的星纹往深处沉,光晕收敛,整个罩体像是从发光变成了吸光,表面泛起一层哑光质感,像铁甲蒙尘。
西北方向,黑雾翻涌得更急了。
三团黑影聚在一起,黏液滴落在地,沙土瞬间干裂。它们没再冲,而是在罩外五十步画了个弧,缓慢移动,像是在测量什么。
李文站在阵心,手按地面。
他能感觉到松树根系扎进地底三丈,与地脉相连。这是他的优势——它们靠裂缝供能,他靠气运驱动,但气运能与地气共鸣,而它们不能。只要地脉不断,松树就不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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