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剑柄上的金属残渣还在震，像是没死透的虫子贴在掌心。李文没甩它，也没擦，只是把剑收回腰侧，转身蹲下，指尖轻轻碰了碰那块凝固的液态金属——M-7跪在地上，核心水晶暗红，表面裂纹蔓延，像干涸的河床。
“它还在发信号。”李文说。
云姬站在三步外，眉心微蹙，指尖悬在半空，刚才强行探入机械思维，反被一股冰冷数据流撞了回来，现在太阳穴还在跳。她没再靠近。
赤奴的刀已经归鞘，但手一直搭在刀柄上，盯着那团金属人形，眼神像看一块随时会炸的火油石。
李文没管他们，只将左手按进沙地。星纹从掌心渗出，顺着沙粒爬行，最终缠上那块残渣。脉冲立刻回应，一模一样的频率，七息一次，不快不慢，像心跳。
“不是探测，是汇报。”他说，“它从落地那一刻就在传。”
赤奴皱眉：“那你还留它？”
“留着才能知道它在报什么。”李文抬手，银杏精灵无声浮现，藤蔓绕过M-7的残躯，轻轻缠住那颗跳动的水晶。他闭眼，催动“万物生长”神术，逆向抽取能量流。
不是吸收，是牵引。
能量顺着藤蔓回流，涌入李文经络。他没抵抗，任那股力量在体内游走。起初是纯粹的灵能，稳定、高效，几乎无损耗。但深入底层，神术触到一丝异样——像是清水中混进了一根黑线，细，却顽固。
混沌纹路。
和呼衍枭用的咒术同源，但更规整，像是被人用尺子画出来的混沌。
“驯化的。”李文睁眼，“不是自然生成，是人为控制的残流。”
云姬呼吸一滞：“他们用混沌做能源？”
“不止。”李文松开手，银杏精灵退开，“他们把混沌当燃料，还给它套了锁链。”
赤奴冷笑：“疯了。那玩意儿沾上就死，还能当饭吃？”
李文没答，只看向于吉。
老道人不知何时靠在观测站柱边，手里捏着一块龟甲，边缘发黑，像是被火烧过多次。他抬头，眼神浑浊又清明。
“要算？”他问。
“算它母星。”李文说，“它们到底是猎人，还是猎物。”
于吉点头，蹲下，将龟甲扣在沙地上。李文割破指尖，一滴血落在甲面。老道人双手合拢，低声念了几句没人听懂的词，忽然一掌拍下。
龟甲炸裂。
不是碎成两半，而是从内部裂开无数细纹，像蛛网般蔓延。沙地微微震动，裂纹中浮出光影——一片金属大地，灰暗天空下，无数液态人形在空中穿梭，围绕高塔运转。但地表之上，黑色藤蔓如根须般爬行，那些藤蔓由金属构成，表面流动着与M-7相同的能量。
一座城市被藤蔓缠住，缓缓下沉，像被泥沼吞没。塔顶的紫色水晶爆裂，碎片化作飞灰。
画面一转，地下深处，无数机械体被藤蔓刺穿，躯体扭曲，能量被抽干，最后变成空壳，堆叠成山。
“不是进化。”于吉低声，“是逃。”
他抬头，看向李文：“它们把肉身换成金属，以为能躲开混沌。可混沌早就在能源里等着了。它们没脱离碳基，只是换了个身体，继续被吃。”
云姬脸色发白：“它们……被自己养的能源反噬了？”
“不是反噬。”李文盯着那画面，“是寄生。它们用混沌残流做能源，结果混沌顺着能量网，把整个文明种成了宿主。”
他看向M-7。
“你不是探针。”他说，“你是逃兵。”
M-7没动，核心却微微震颤，像是在回应。
赤奴握紧刀柄：“既然它们自己作死，管他们干嘛？一刀劈了，省事。”
“不行。”李文摇头，“它要是死志已决，早就自毁了。它没毁，说明它想活——而且，它想从我们这儿拿点东西回去。”
他蹲下，与M-7视线齐平：“你怕的不是我们，是回去。可你又不得不回去报信，对吧？”
M-7沉默。
李文抬手，赤炎精灵从地底浮出，悬在M-7核心上方。火焰没烧，只是轻轻晃动，像风吹过火苗。可那颗水晶却猛地一颤，裂纹中泛起黑光，像是内部有什么东西被点燃了。
“它怕这个。”李文说，“不是怕火，是怕火唤醒它体内的混沌。”
他收手，赤炎退下。
“你们的能源里有混沌，而赤炎烧的，是混沌本身。”他顿了顿，“所以你刚才不是在攻击，是在测试——我们有没有能力，清理你们体内的东西。”
M-7的核心缓缓稳定。
机械音响起，断续，低沉：“你……能终结循环？”
李文没直接回答。他闭眼，星纹流转，将一段记忆投向对方——银杏精灵在绿洲边缘净化黑水，混沌被抽出，化作黑雾，随后被黑鳞精灵吞噬，地脉恢复清明。
M-7的核心骤然亮起，频率从紊乱转为平稳，像是看到了某种不可能的解法。
它主动断开了加密协议。
记忆投影浮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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