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收回手,那根细藤无声缩回土缝。他站直身子,指尖在木剑鞘上轻轻一叩,声音不高,却穿透风沙:“传令,全军后撤三十里,扎营固守。”
传令兵愣了一下,“可黑水泽那边……”
“不必追。”李文转身走向战马,语气平静,“该来的会来,不该拦的,拦不住。”
赤奴从营地边缘走来,肩甲未卸,脸上还带着追击后的尘灰。他听完整个命令,眉头皱紧:“就这么放着马超不管?他要是缓过来,迟早是个祸根。”
李文翻身上马,缰绳一收,“现在最危险的,不是逃的人,是乱了阵脚的自己。我们打了太久,百姓种下的粮还没收完,植物精灵也累得快站不住。这时候再分兵深入,等于把命搭在别人设的局里。”
赤奴沉默片刻,终于点头,“那你打算怎么办?等他自己出来?”
“不。”李文策马前行,声音随风传来,“我要让他再也掀不起风浪——不是靠追,是靠立。”
玉门关内,主殿灯火通明。
这座原本只是边塞戍堡的城池,如今已被改造成运朝中枢。殿中地面刻着一圈古老星纹,中央是一座三尺高的石台,四角嵌有青铜构件,隐隐与李文手中的罗盘呼应。
他走进殿门时,赤奴已经带人清空了内外三层,只留下五名值守卫兵在百步外跪伏待命。
“谁都不准靠近。”李文低声交代,“接下来一个时辰,哪怕天塌下来,也不许进来。”
赤奴站在门槛外,看着他独自走入大殿,将木剑插在石台旁,随后盘膝坐下,罗盘平放于膝。他没再说话,只是默默退到院中,手按刀柄,目光扫过四周屋檐。
殿内安静下来。
李文闭眼,指尖缓缓划过罗盘表面。星图微亮,一道金光自心口泛起,顺着经脉游走全身。那是战神残魂留下的印记,不再躁动,却依旧沉重如铁。
他深吸一口气,心中默念。
刹那间,虚空中浮现出一道模糊身影——半身铠甲残破,面容看不清,唯有双目如炬。那是残魂最后的意识投影。
“你终于要用了。”声音低沉,像是从地底传来。
“时机到了。”李文睁开眼,“百姓信我,气运稳了,军队也有了根基。现在缺的,是一根能把所有人连在一起的线。”
“万民血诏,不是术法,是契约。”残影缓缓开口,“以你之魂为轴,引千万人心愿之力,化为国运真力。一旦成形,运朝便不再是临时聚拢的势力,而是有命脉、有意志的活体。”
李文点头,“条件呢?”
“三重。”残影伸出三指,“其一,民心归附;其二,气运充盈;其三,灵枢贯通——也就是连接人与国的媒介。前两者你已有,第三条最难。自然生灵不愿被束缚,若强行绑定,反噬的是你自己。”
李文低头看向罗盘中央的纹路,那里有一道极细的绿痕,像是一枚种子沉睡多年。
他没有回答,而是抬起右手,咬破拇指,在罗盘中心画下一道符印。
鲜血渗入纹路,瞬间点亮整座星图。
与此同时,地下传来细微震动。墙角砖缝中,一根嫩芽悄然钻出,接着是第二根、第三根……转眼之间,数十条藤蔓从各处破土而出,顶端泛起柔和微光,如同夜空初现的星辰。
赤奴在殿外看得清楚,呼吸微微一滞。他知道这些是植物精灵的感应形态,但从未见过它们如此整齐地响应召唤。
殿内,李文睁开眼,声音低而清晰:“召五百农战师精锐,持灵稻幼苗,列阵于殿外。”
赤奴立刻传令。
不到一刻钟,五百名士兵已整齐跪在殿前空地,每人手中捧着一株翠绿幼苗,根系缠绕着特制土块,那是由植物精灵培育的灵壤。
“种田?”一名士兵小声嘀咕。
旁边人摇头,“大人说这不是种田,是立国。”
李文听见了,却没有纠正。他只是缓缓起身,走到石台边缘,望着那一片低垂的头颅和高举的幼苗。
他知道这些人为什么愿意来——三年前他们还是流民,饿得啃树皮,是他开了粮仓,派植物精灵日夜耕作,才让他们有饭吃、有屋住。后来匈奴来袭,他又组织农战师,边种边练,让每一个拿得起锄头的人也能握紧刀枪。
他们不是为某个名字打仗,是为自己活下来的希望而战。
这份信念,就是愿力。
他再度闭眼,双手按在罗盘两侧,引导战神残魂的力量下沉,沿着血脉注入大地。
轰——
一股无形波动自石台扩散开来,直入地底深处。
那些探出地面的藤蔓猛然一颤,随即开始疯狂生长。它们不再散乱,而是有规律地缠绕、交织,形成一张覆盖整个玉门关地基的巨大网络。每一条根须都像是活了过来,与士兵手中的灵稻产生共鸣。
李文嘴唇微动,吐出四个字:“血诏·启枢。”
刹那间,五百名士兵齐声低诵:“守土有责,耕即是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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