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昙感觉自己并非在飞行,而是被某种宇宙本身的呼吸轻柔地吐纳着。四周是难以名状的维度,既非黑暗亦非光明,只有无数纯粹几何体的能量结构悬浮着,缓缓旋转、变幻形态,由流动不息的光之符文串联、编织。这些符文并非静止的符号,而是活的溪流,在绝对的平衡中流淌、碰撞、湮灭、重生,每一次循环都释放出令人心神澄澈的宁静。时间在这里失去了刻度,既像永恒,又似刹那。他体内那缕源自秩序核心的微光,以及深植灵魂的佛性,在此刻如同投入清泉的星子,前所未有的活跃与明亮,与整个圣殿空间的脉动产生了奇妙的共鸣。
引导者,一个由纯粹柔和白光构成、形体模糊、无口无目的存在,其意念如清泉般流入恒昙的识海:“平衡圣殿,非可随意踏足之地。汝之第一试炼:维系此沙盘之存续。”
话音落处,一个由无数细密光点构成的微型宇宙在恒昙面前无声旋转、膨胀。它美得惊心动魄,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脆弱。光点构成的星河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暗淡下去,几处核心节点扭曲变形,发出不祥的滋滋声,细小的空间裂纹如黑色蛛网般蔓延开来。崩溃的气息弥漫开来,那是法则在哀鸣。
周围并非只有恒昙。几个同样散发着强大气息的存在悬浮于不同的微型沙盘前。一个浑身覆盖冰晶鳞片的类人生物正发出急促的低吼,双手急速挥舞,无数冰蓝色的复杂公式符号从其指尖喷涌而出,试图冻结、修补那些裂缝,冰屑纷飞,法则强行凝固,但裂缝深处反而传来更剧烈的震颤。另一侧,一个由纯粹能量构成的、形如多头巨蛇的候选者,数个头颅同时喷吐出不同色彩的能量洪流,强行注入那些暗淡的星域,试图用蛮横的力量将其“撑”回原状,能量洪流粗暴冲撞,沙盘结构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光芒短暂暴涨后,更深的黑暗在边缘滋生。空气里弥漫着计算的焦灼与强横力量带来的法则扭曲的嗡鸣。
恒昙闭上了眼睛。喧嚣的计算与强横的干预之声被他摒除在外。他深深吸气,并非吸入空气,而是将心神沉入这片濒死小宇宙的核心。他不再关注那些巨大的裂缝或暗淡的星域,意识如最细微的尘埃,随着光点流动的韵律飘荡。那是一种奇异的感受,超越了视觉和听觉,更像是聆听一首即将断弦的宇宙古琴的最后颤音。混乱的法则碎片如同受伤的野兽在低吼,整个沙盘的能量流动变得淤塞、狂躁。
他捕捉到了那最微弱、最核心的脉动——并非位于最混乱的区域,而是在一处看似平静的光点漩涡深处。那里,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韵律”断裂了,如同琴弦崩断,引发了整个宇宙结构的连锁崩溃。失衡的根源,并非力量的匮乏,而是那维系万物流转的“道”的韵律被打断了。
恒昙伸出手指,指尖凝聚的既非佛光,亦非纯粹的秩序微光,而是一抹如同晨曦初露般柔和、充满生机的暖意。他的动作舒缓到了极致,带着一种参禅入定般的圆融。指尖轻轻点向那漩涡深处韵律断裂的节点。
没有惊天动地的能量爆发,没有复杂的公式重组。指尖落下,如同点在一池静水的中心,荡开一圈极其细微、近乎无形的涟漪。这涟漪带着一种奇异的“抚平”与“唤醒”的力量,轻柔地拂过断裂的韵律节点。如同春风化冻,断裂处被一种无形的“道”之丝线温柔地弥合、接续。
霎时间,那濒临崩溃的沙盘,如同被注入了最本源的生机。淤塞狂躁的能量流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温柔地梳理过,瞬间变得顺畅。暗淡的光点重新被点亮,不是狂暴的燃烧,而是恢复其自然流转的明灭。蛛网般的空间裂纹如同被阳光照射的晨露,无声地消融、弥合。整个微型宇宙的运转重新变得和谐、流畅,散发着一种劫后余生的宁静光辉。整个过程,恒昙消耗的力量微乎其微,仿佛只是拨动了宇宙自身早已存在的修复之弦。
圣殿那绝对静谧的空间深处,似乎传来一丝极其微弱的、难以言喻的波动。如同沉睡的古钟被一滴清露惊醒,发出了一声只有概念才能感知的轻鸣。那模糊的引导者光团,其边缘的光芒也极其短暂地凝滞了一瞬,仿佛某种恒定的程序遭遇了意料之外的变量。
引导者的意念再次传来,似乎比之前多了一丝难以察觉的…审视?“汝,可入。”
圣殿内部并非宏伟殿堂,更像是一个无限延伸的、由流动光符和几何结构组成的复杂迷宫。恒昙被引领至一个角落。这里悬浮着一个奇异的造物——基础平衡仪。它既像一个由纯粹能量光线构成的、多层嵌套的天平,又像一个内部流淌着星沙的透明沙漏,更深处则是一个不断变幻形态的能量矩阵核心。无数极其细微的符文丝线从仪器核心延伸出去,没入周围的空间,仿佛连接着宇宙的经络。它稳定地脉动着,但恒昙敏锐地察觉到一丝极其细微的滞涩感,如同完美的乐章里一个几乎听不见的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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