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动……躺着！”
她起身，去倒了一杯温水，扶起他的头，一点点喂他喝下。然后又拿起毛巾，继续替他擦拭。
高辉闭上眼睛，感受着那笨拙却无比温柔的照料，眼眶阵阵发热。
他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地躺着，任由那股暖流，从她微颤的指尖，一点点渗进他冰冷疲惫的四肢百骸。
朵朵也安静地坐在旁边，小手紧紧抓着高辉的一根手指，大眼睛里噙着泪，一眨不眨地看着妈妈照顾爸爸。
屋子里，只剩下毛巾过水的声音，和彼此压抑的呼吸声。
窗外，夜幕彻底降临，华灯初上。
这一夜，高辉在地铺上昏昏沉沉地睡去，时而被混乱的梦境惊醒，总能感觉到身边有人。有时是额头上被换上新的凉毛巾，有时是唇边被递来温水，有时，只是一道静静守在旁边的、纤细的身影。
他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再次彻底清醒时，天光已经大亮。
他动了动，发现身上盖着两床被子——他自己的，还有一床带着淡淡皂角香的、属于林薇的薄被。地铺旁边的小凳子上，放着一杯水和两个白水煮蛋。
而林薇，已经不在屋里了。她去了鱼摊。
高辉撑着还有些虚软的身体坐起来，看着那杯水，那两个鸡蛋，还有身上多出来的那床被子，胸口被一种滚烫的、饱胀的情绪填满，几乎要溢出来。
他拿起一个鸡蛋，剥开，慢慢地吃着。
蛋清滑嫩，蛋黄带着恰到好处的熟度。
很普通的味道。
却是他两世为人，吃过的最好吃的东西。
他知道，那层横亘在他们之间，坚不可摧的寒冰，就在昨夜，在他倒下而她伸出双手的那一刻——
裂开了一道深深的缝隙。
阳光，正从那里，透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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