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淤沼泽的晨雾从未如此粘稠。那不是水汽,而是凝滞的、裹挟着铁锈腥气的瘴,沉沉压在迁徙队伍每一个人的肩头。石爪部落残存的族人如同沉默的蚁群,在没膝的、泛着油亮黑光的淤泥中跋涉。脚步每一次抬起,都带起令人作呕的“噗嗤”声,留下深坑,旋即被翻涌的泥浆吞没,仿佛这片沼泽本身就是一个活着的、贪婪的胃袋,正无声地消化着这群闯入者。
岩风被安置在由坚韧藤蔓和兽皮临时捆扎的担架上,由两名最强壮的战士抬着。他紧闭双眼,脸色灰败如久埋地下的骨殖,唯有右臂那狰狞蔓延的暗紫色结晶纹路,在昏沉天光下泛着妖异的油光,如同活物般微微搏动。每一次搏动,都带来灵魂深处撕裂般的剧痛。三股污秽之力——藤根长老阴毒的侵蚀、血骸使徒狂暴的毁灭、以及噬渊烙印本源的贪婪——在他灵魂深处互相撕咬、牵制,形成一种脆弱的、令人窒息的平衡。影爪豹纯净的阴影本源如同风中残烛,在污秽的狂风中摇曳,死死守护着他最后的心神;灵魂深处那道象征刹的空间银痕,光芒黯淡到了极致,布满蛛网般的污秽裂纹,每一次微弱的闪烁都如同垂死星辰的喘息,艰难地维系着这岌岌可危的平衡。
“东北三十里污秽波动紊乱”刹冰冷的声音在意识深渊中断断续续响起,带着前所未有的虚弱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焦灼?“藤根气息混杂血骸残力更强更隐蔽” “其锁定汝如跗骨之蛆”
藤根长老!那个吞噬了血骸残力的叛徒!他就像一条潜伏在腐泥深处的毒蛇,在血月的滋养下变得更加强大、更加阴险。岩风甚至能模糊地“感觉”到,那双黑洞般的眼睛,正透过污秽的迷雾,死死锁定着自己,充满了怨毒和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仿佛在评估猎物的贪婪。
“岩风哥哥,喝点水……”小叶子带着哭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她小心翼翼地捧着半片掏空的葫芦,将混着苦涩草药的清水凑到岩风干裂的唇边。清水滑入喉咙,带来一丝微弱的清凉,却丝毫无法缓解灵魂深处那如同被亿万毒针穿刺的灼痛。
老猎头佝偻着背,默默走到担架旁。他布满老茧的手颤抖着,用骨刀将几根坚韧的硬木削尖,塞进岩风腰间的皮袋。“带着孩子”老人浑浊的眼睛里满是血丝,声音嘶哑,“腐淤的泥里指不定蹿出啥玩意儿”他的目光落在岩风右肩胛骨上——那里,暗紫色的结晶纹路又悄无声息地蔓延了一小片,如同恶毒的藤蔓,正贪婪地蚕食着健康的血肉。
呜——!
苍骨大萨满手中的骨号角发出苍凉而沉重的长鸣,如同为这片即将被抛弃的土地敲响最后的丧钟。迁徙的队伍再次启程,沉默地碾过深不见底的泥沼,朝着东北方那片未知的、被称作“巨木之森”边缘的古老营地跋涉。每一步都沉重无比,绝望如同实质的铅块,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焚烧无法带走的战士尸骸的黑烟笔直刺向依旧猩红的天幕,焦糊味混合着沼泽深处腐烂万物的恶臭,构成了石爪部落迁徙路上最悲怆的背景。
深入腐淤沼泽不过五里,死寂被骤然打破。
“咕噜噜……咕噜噜……”
前方一片看似平静的黑色泥沼毫无征兆地剧烈沸腾起来!粘稠的泥浆如同煮沸的沥青,鼓起巨大的气泡,破裂时散发出浓烈的硫磺和腐肉混合的恶臭!紧接着,数十头庞然大物猛地破开泥浆,冲天而起!
是腐沼鳄!但眼前的景象让所有战士倒吸一口冷气!这些原本就凶悍的沼泽掠食者,在血月猩红光芒的照耀下,发生了恐怖的异变!它们的体型膨胀了近一倍,覆盖全身的鳞甲不再是灰黑色,而是呈现出一种病态的暗红,如同凝固的污血!鳞甲缝隙间,粘稠的、散发着恶臭的暗红色粘液不断渗出、滴落,将周围的泥浆都腐蚀得滋滋作响!最骇人的是它们的眼睛——猩红如血,完全失去了理智,只剩下纯粹的、被血月狂化点燃的暴虐和嗜血!粗壮的尾巴疯狂甩动,带起腥臭的泥浪!
“吼——!!!”为首一头体型格外庞大的鳄王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猩红的巨眼瞬间锁定了迁徙队伍中段——岩风所在的担架!它似乎感应到了岩风体内那盘踞的、令它疯狂的污秽气息!
“结阵!保护妇孺!”大长老山岩目眦欲裂,怒吼声响彻沼泽!岩石图腾武装瞬间覆盖全身,化作一尊三米高的岩石巨人,如同移动的山岳,轰然挡在鳄群冲击的正前方!他双拳紧握,带着开山裂石的力量,狠狠砸向冲在最前面的几头腐沼鳄!
砰!砰!砰! 沉闷的撞击声响起!被砸中的腐沼鳄鳞甲碎裂,发出痛苦的嘶吼,但它们的动作仅仅是微微一滞!血月狂化赋予了它们恐怖的防御力和悍不畏死的疯狂!它们无视伤痛,张开布满匕首般獠牙的巨口,狠狠咬向山岩的石拳!
嗤啦——! 刺耳的摩擦声响起!獠牙在岩石拳套上划出深深的沟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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