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郡,大将军府邸,灯火通明。
孙乾与简雍奉刘备之命,携重礼而至。他们被引入一座临水而建、装饰雅致的轩厅,而非正殿。厅内已有数人等候,除主位上面容尚带一丝病后苍白、却目光锐利如鹰的孙策,以及其侧风姿绝伦、含笑不语的周瑜外,尚有张昭、顾雍、虞翻等一众江东文臣谋士在列。气氛看似融洽,实则暗藏机锋。
孙乾心中明了,这并非正式接见,而是一场“面试”。他深吸一口气,与简雍对视一眼,从容上前,依礼拜见。
“左将军、宜城亭侯、领豫州牧刘皇叔麾下从事孙乾(简雍),奉我主之命,特来拜会讨虏将军(孙策官职),并呈上盟好之书与薄礼,愿与将军永结盟好,共讨国贼曹操!”孙乾声音清朗,不卑不亢。
孙策接过周瑜递上的礼单和书信,粗略一扫,便放在一旁,虎目直视孙乾:“刘豫州好意,策心领了。然曹操势大,雄踞中原,不知刘豫州凭何与我江东结盟,共抗强敌?莫非仅凭汝南一隅之地,数千之众?” 语气直接,甚至带着几分倨傲。
此言一出,厅内江东文士目光皆聚焦孙乾二人,隐隐有审视之意。
孙乾早有准备,拱手道:“将军明鉴。我主虽暂居汝南,然乃汉室宗亲,仁德布于四海,天下忠义之士,莫不倾心。近日葛陂一战,曹贼损兵折将,大将夏侯渊陨落西线,其势已显颓象。此正天下英雄奋起之时也!”
张昭抚须,慢条斯理地开口:“孙从事所言,固然有理。然曹操根基深厚,猛将如云,谋臣如雨,岂因一败而伤根本?刘豫州新得汝南,立足未稳,若曹军再至,恐难持久。我江东兵精粮足,据长江天险,进退自如,何必急于与一未知成败者联盟,徒惹曹操忌恨?”
这话绵里藏针,直指刘备实力不足,联盟可能引火烧身。
简雍闻言,哈哈一笑,插话道:“子布先生(张昭字)此言差矣!岂不闻‘唇亡齿寒’?曹操野心,吞并天下,岂会因江东据险而止步?今日若坐视我主被曹操所灭,来日曹贼整合中原,挟百万之众顺流而下,江东纵有长江之险,可能独善其身乎?届时,恐子布先生欲求一安稳书斋而不可得矣!” 他语气诙谐,却点出了关键利害。
顾雍皱眉道:“简先生此言,未免危言耸听。曹操虽强,然北有袁绍虎视,西有张鲁、刘璋未平,岂能全力南顾?”
孙乾接过话头,正色道:“元叹先生(顾雍字)所言,正是关键!正因曹操四面受敌,方是我等合力破曹之良机!若待其逐一剪除袁绍、平定西陲,则大势去矣!我主在汝南,可牵制曹操中原兵力;将军在江东,可挥师荆襄,断其臂膀;河北袁本初,若见时机成熟,亦必南下!三方合力,曹操首尾难顾,何愁不破?”
他目光扫过周瑜,见其依旧含笑,便继续道:“况且,我主麾下军师诸葛亮,有经天纬地之才,近日更得高人指点,言紫微之侧新星灼灼,应在东南,此乃天意昭示,孙刘合则两利,分则俱伤!”
提到“新星”与“天意”,一直沉默的周瑜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他轻轻放下茶盏,终于开口,声音温润却带着穿透力:“公佑(孙乾字)先生雄辩,瑜佩服。然,结盟非是空言,需有其实。敢问刘豫州,若联盟达成,是尊我主为盟主,听其号令?还是各自为战,徒有虚名?”
这个问题极为尖锐,直指联盟的核心——领导权。
孙乾心中凛然,知道最关键的时刻到了。他深吸一口气,沉声道:“都督明鉴!我主与孙讨虏,皆为汉臣,共扶社稷,何分主次?联盟之意,在于同心协力,互为唇齿。遇战,则根据情势,协商而定,或东西夹击,或南北呼应,总以破曹为要!岂是孰尊孰卑可言?”
他顿了顿,看向孙策,语气诚恳:“我主常言,孙讨虏神武盖世,公瑾都督智计超群,心中敬佩不已。若得联盟,必以诚相待,共襄盛举!”
孙策听着双方唇枪舌剑,心中早已不耐,他更关心的是实际利益和如何尽快对曹操、刘表用兵。听到孙乾最后这番话,虽未明确回答领导权问题,但态度诚恳,且提到了“东西夹击”、“南北呼应”,正合他急于西进的心思。他猛地一拍案几,朗声道:“好了!何必在此多做口舌之争!刘玄德是条汉子,葛陂之战打得曹阿瞒灰头土脸,我孙伯符佩服!联盟之事,我看可行!”
他转向周瑜:“公瑾,你以为如何?”
周瑜心中早已权衡利弊,联盟确实对江东有利,既能牵制曹操,也为西进荆州减少后顾之忧。他见孙策已表态,便顺势道:“伯符既然意决,瑜自当赞同。孙刘联盟,共抗曹贼,实乃大势所趋。”
张昭等人见孙策、周瑜均已同意,便不再多言。
孙策心情大好,当即下令设宴款待孙乾、简雍。宴席间,孙策豪饮,谈及用兵之道,意气风发。孙乾趁机进言:“将军,曹操新败,内部不稳,将军何不趁此良机,提一旅之师,北上徐州,与我主呼应?则曹操必首尾难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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