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时分的叩门声,轻而规律,如同某种暗号,在寂静的旅店房间内显得格外清晰。沈云澜、刑泽和雷娜瞬间交换了一个眼神,无声地确认了应对方案。刑泽如同融化的阴影般滑至门侧,短刃虽未出鞘,但气息已锁定门外。雷娜则退至房间角落,指尖微光隐现,随时准备应对可能的能量冲击或精神侵袭。沈云澜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一下表情,走到门后,沉声问道:“谁?”
门外传来一个低沉而略显沙哑的声音,带着浓重的本地口音:“送水的。老板说几位客人远道而来,怕是喝不惯泽卡的咸水,特意让送点甜井水过来。”
“甜井水”是之前瘦鼠情报里未曾提及的,但这套说辞本身就是一个试探。沈云澜心中明了,这是黑胡子的人。他没有立刻开门,而是按照事先商定的暗语回应:“有心了。不过我们自带了北方的雪融水,清冽甘甜,不劳费心。”
门外沉默了一瞬,随即那声音再次响起,语气似乎缓和了些:“北方的水虽好,只怕在这南方燥地不解渴。我们这儿有种‘沙棘根泡的水’,虽味道古怪,却能防暑祛湿,几位可要尝尝?”
暗语对上。沈云澜缓缓拉开房门。
门外站着一个身材中等、穿着普通码头工人服饰的男人,低着头,手里确实拎着一个陶制水罐。他看似普通,但沈云澜注意到他垂在身侧的另一只手,指关节粗大,布满老茧,显然是经常使用工具或武器。刑泽在门侧阴影中微微颔首,示意附近没有其他埋伏的气息。
“进来吧。”沈云澜侧身让开。
那男人低着头走进房间,迅速扫了一眼室内情况,在看到角落里的雷娜和门侧阴影中的刑泽时,目光微微停顿了一下,但很快恢复如常。他将水罐放在桌上,然后从怀里掏出一张折叠的、略显油腻的皮纸,放在水罐旁边。
“老板说,既然几位喜欢自家的水,那这‘沙棘根水’就留给有缘人吧。皮纸上是‘沙棘根’的产地地图,或许对几位有用。”男人语速很快,说完,也不等沈云澜回应,微微躬身,便迅速退出了房间,脚步声很快消失在走廊尽头。
房门重新关上。刑泽无声地检查了门廊和窗外,确认对方已经远离。
沈云澜拿起那张皮纸展开。上面用粗糙的笔触画着一幅简略的泽卡城地图,其中一个位于旧港区、标记着“老鱼骨”的仓库被圈了出来,旁边写着一个时间:卯时三刻(清晨五点四十五分)。没有署名,没有多余的话。
“看来,这就是会面地点和时间了。”沈云澜将皮纸递给刑泽和雷娜传看,“‘老鱼骨’仓库,和我们之前推测的差不多。时间选在清晨,人少,易于警戒,也方便在白天开始行动。”
“需要提前侦查。”刑泽言简意赅。
“我会感知那里的能量环境。”雷娜补充道。
事不宜迟,刑泽立刻如同鬼魅般消失在夜色中,前往“老鱼骨”仓库进行实地侦察。沈云澜和雷娜则留在房间内,继续分析皮纸地图,并讨论可能出现的各种情况。
约莫一个时辰后,刑泽返回。他带回了更详细的信息:“仓库临水,半废弃,只有一个主要入口和一个靠近水面的卸货小门。内部空间较大,堆满废弃渔网和木桶,结构复杂,易于隐藏和设伏。周围视野开阔,不易被大军包围,但水路上可能有隐患。我检查过,暂时没有发现明显的埋伏或大型能量陷阱,但不排除有更隐蔽的手段。”
“黑胡子选择这里,看来是做好了谈不拢就动手或撤离的准备。”沈云澜沉吟道,“我们也需要做好准备。”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三人进行了最后的休整和准备。检查武器、整理随身物品、确认紧急情况下的暗号和撤离路线。当东方天际泛起第一抹鱼肚白时,他们悄然离开了“沙舟”旅店,如同融入晨雾的影子,向着旧港区的“老鱼骨”仓库走去。
清晨的旧港区笼罩在一片灰蒙蒙的雾气中,潮湿的木桩、废弃的船骸和空气中弥漫的腐烂水藻气味,让这里显得格外荒凉。“老鱼骨”仓库如同一头搁浅的巨兽骨架,静静地匍匐在岸边,木板墙壁布满裂缝,看起来摇摇欲坠。
三人没有直接进入。刑泽率先潜入仓库外围,进行最后一次安全确认。沈云澜和雷娜则停留在仓库外一处能观察入口、又相对隐蔽的残破棚屋后。
片刻后,刑泽返回,微微点头——里面没有伏兵,只有一股……属于矮人的、混合着烟草、机油和一丝兴奋躁动的气息。
卯时三刻将至。三人不再犹豫,由刑泽打头,沈云澜居中,雷娜殿后,依次从仓库那扇虚掩的主要入口走了进去。
仓库内部比外面看起来更加空旷和高大。几缕晨曦从墙壁的裂缝和屋顶的破洞中射入,在布满灰尘的空气中形成道道光柱。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霉味、鱼腥味,以及……一股明显的、属于矮人的体味和某种机械润滑剂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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