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家的“偶遇”安排得巧妙而不露痕迹。
不过两日,太子便以鉴赏前朝名画为由,在东宫设了个小宴,邀请了几位素有才名的年轻官员,乔山谦自然在列。
宴席过半,太子便提议众人随他去御花园散步醒神,欣赏初夏景致。
一行人信步闲谈,行至太液池畔的九曲回廊时,恰遇皇后带着朝阳长公主在此赏荷。
“儿臣参见母后。”太子率先行礼,众人纷纷躬身拜见。
皇后笑容温婉:“都平身吧。太子这是在招待诸位才俊?”
“回母后,正是。方才赏画,此刻正好出来走走。”太子从容应答,目光不经意般扫过一旁的朝阳。
乔山谦随着众人起身,目光低垂,恪守臣礼,不敢直视凤颜与公主玉容。
然而,就在方才躬身的那一瞬,眼角的余光已瞥见那一抹鹅黄色的窈窕身影,以及那惊鸿一瞥的明艳容颜。
他心中微震,立刻收敛心神,眼观鼻,鼻观心。
朝阳公主按捺住微微加速的心跳,依着规矩,向太子及众人微微颔首致意,目光却如同受惊的小鹿,飞快地在乔山谦身上掠过。
只见他身姿挺拔如松,穿着翰林院修撰的青色常服,面容俊朗,眉宇间带着读书人的清雅之气,却又并无文弱之感,果然如皇兄所言,品貌非凡。
她心下不由多了几分好感,脸颊微热,忙借低头掩饰。
皇后与太子闲话几句,便带着公主先行离去。
自始至终,乔山谦与朝阳公主未有只言片语的交流,甚至连正式的对视都无。
但这看似偶然的邂逅,其背后意味,在场稍有心思的官员都已品出几分,看向乔山谦的目光不由得带上了探究与羡慕。
乔山谦面上依旧平静,心中却已翻腾起来。
太子突如其来的邀请,御花园“恰好”的相遇,皇后与公主的出现……这一切太过巧合。
联想到前几日朝堂之上乔家风头太盛,以及陛下那意味深长的嘉奖,一个惊人的猜测在他脑中形成。
皇家,莫非有尚主之意?
对象……就是他?
这个念头让他呼吸一窒。
尚主,是无数人梦寐以求的荣耀,意味着泼天的富贵与权势。
但同样,也意味着从此踏入天家,言行举止皆在瞩目之下,更可能卷入更深的政治漩涡。
他乔家如今虽圣眷正浓,但根基尚浅,骤登高位,是福是祸,犹未可知。
宴席散后,乔山谦回到翰林院值房,心中仍是难以平静。
他立刻修书两封,一封送往凉州二叔处,详述今日“偶遇”及自己的猜测;另一封则送往京郊葫芦谷祖父处,请示家族态度。
消息传回乔家,顿时引起了不小的震动。
京郊葫芦谷,乔正松老爷子拿着孙子的信,沉吟许久,才对围坐过来的乔伯谦等人道:“天家有意,是恩宠,也是考验。山谦品性端方,才学出众,尚主倒也配得上。
只是……天家富贵,规矩森严,不知山谦可愿受此约束?且我乔家如今势头已引人侧目,若再出驸马,是福是祸,难料。”
乔伯谦亦是神色凝重:“父亲所言极是。尚主固然荣耀,但从此我乔家便与皇家绑得更紧,一荣俱荣,一损俱损。需得谨慎。”
而在凉州,乔仲远接到信件后,亦是眉头深锁。
他与乔兰菁、乔山毅商议。
“陛下这是要进一步将我乔家揽入麾下啊。”乔仲远叹道,“尚主之事,关乎山谦终身,更关乎家族未来。我等远在西北,无法替山谦决断,还需看他自身意愿,以及祖父和大哥他们的考量。”
乔兰菁思索片刻,轻声道:“山谦哥性格沉稳,自有主张。皇家既有此意,避是避不开的。
关键在于,山谦哥是否心悦公主,以及我乔家,是否准备好了迎接这至尊的荣宠与随之而来的风浪。”
乔家上下,因这突如其来的可能降临的尚主之荣,陷入了谨慎的思量之中。
荣耀背后,是机遇,更是巨大的责任与风险。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京城那位尚不知自己已成为焦点的年轻修撰——乔山谦,等待着他的决定,也等待着乔家这艘大船,下一步将驶向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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