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天的晨光带着重庆特有的湿润暖意,透过百叶窗的缝隙在办公桌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吴梦琪盯着电脑屏幕上的供应链数据,指尖在键盘上悬停片刻,终究还是按灭了屏幕保护程序。匿名报告发出后的这五天,每一天都像在磁器口的青石板路上爬坡,看似平静,实则步步用力。
桌角的柠檬干散发着淡淡的清香,那是张大叔塞给她的特产。她每天都会捏几片泡水喝,酸涩的味道总能让她想起果园里黄澄澄的柠檬、农户们焦灼的眼神,还有那些写满 “土数据” 的笔记本页面。这些真实的触感,成了她在办公室应对明枪暗箭的定海神针。
张莉这几天明显焦躁了许多,高跟鞋在办公室的频率比往常快了一倍,时不时能听到她在茶水间打电话求助:“王哥,你认识磁器口的商户吗?急着要联系方式……” 每次路过吴梦琪工位时,都要用眼角余光狠狠剜她一眼,像是认定了她在背后搞鬼。
李伟则变着法子冷嘲热讽,一会儿说 “某些人没事就往郊区跑,不知道的还以为在搞副业”,一会儿又拿她桌上的柠檬干开玩笑:“这破果子能当饭吃?还是能换来订单?” 吴梦琪只当没听见,把所有精力都放在整理潼南的调研数据上,那些带着泥土气息的数字,比任何反驳都更有力量。
上午十点十七分,办公桌上的固定电话突然响起,尖锐的铃声在安静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突兀。吴梦琪的心猛地一跳,看着来电显示上那个没有备注的座机号码,指尖竟有些发颤 —— 这个区号,正是赵总公司所在的区域。
她深吸一口气,用指腹擦了擦掌心的细汗,按下了接听键:“您好,鼎盛商贸销售三部,吴梦琪。” 声音努力保持平稳,却掩不住尾音的微颤。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传来一个清冷的女声,带着职业性的疏离:“您好,我是赵总助理。请问,您是之前发邮件推荐潼南柠檬基地的联系人吗?”
“是我。” 吴梦琪的心脏瞬间提到嗓子眼,握着听筒的手指不自觉收紧,指节泛白。办公室里的键盘声似乎都停了,她能清晰地听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混着窗外隐约传来的长江索道叮当声。
“赵总看到了您的邮件。” 助理的声音依旧平淡,听不出情绪起伏,“他让我问一下,潼南的柠檬基地,您真的能联系上?农户那边对接方便吗?”
“方便!” 吴梦琪连忙回答,生怕声音小了对方听不清,“我认识种植柠檬的张大叔,他在潼南大佛寺周边种了三十年柠檬,对当地的土壤、品种都非常了解。哪种酸度适合做电商产品,哪种适合深加工做柠檬膏,他都一清二楚。”
她刻意提到 “三十年”“一清二楚” 这些细节,像是在展示自己扎实的调研,又像是在无声地与张莉那些拼凑的方案划清界限。这些天在潼南的奔波画面突然涌上心头:张大叔布满老茧的手掌抚过柠檬果皮,分拣站里农户们认真挑选果子的神情,作坊里咕嘟作响的柠檬膏砂锅…… 这些鲜活的场景,是她此刻最大的底气。
电话那头又陷入短暂的沉默,隐约能听到翻动纸张的沙沙声。吴梦琪屏住呼吸,耳朵紧紧贴着听筒,连办公室空调的出风口声都觉得刺耳。这几秒的停顿,漫长得像在嘉陵江的轮渡上等待靠岸,每一秒都充满了未知的焦灼。
“赵总后天上午有空。” 助理的声音终于再次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松动,“他想实地考察一下柠檬基地,你能安排吗?具体时间和地点,你定好后发我邮箱。”
“能!我马上安排!” 吴梦琪的声音抑制不住地扬起,眼眶突然有些发热。不是因为即将见到赵总可能带来的转机,也不是因为可能翻盘的窃喜,而是一种更纯粹的激动 —— 她那些浸着汗水的调研数据,那些带着体温的真实记录,终于被看见了。
挂电话的瞬间,她的手指还在微微颤抖。座机听筒被放回支架时,发出轻微的 “咔哒” 声,在寂静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清晰。周围同事投来好奇的目光,张莉更是停下手里的动作,眼神像探照灯一样直射过来,带着警惕和疑惑。
吴梦琪没有理会这些目光,她猛地站起身,椅子腿在地毯上划出轻微的声响。此刻她需要一个出口,需要一片能让她自由呼吸的空间。她抓起桌上的手机和帆布包,几乎是小跑着冲向消防通道,身后隐约传来李伟阴阳怪气的声音:“哟,又去哪摸鱼?”
安全出口的指示灯泛着幽绿的光,楼梯间里弥漫着淡淡的灰尘味。吴梦琪一步两级台阶地往上爬,帆布鞋踩在水泥地上发出急促的 “咚咚” 声,像是在追赶一个迟到已久的春天。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不是因为疲惫,而是因为一种压抑太久后的释放。
顶楼天台的铁门虚掩着,推开时发出 “吱呀” 的声响。正午的阳光毫无保留地洒下来,带着盛夏的热烈,瞬间包裹了她全身。江风裹挟着水汽扑面而来,吹乱了她的头发,也吹散了眼眶里打转的水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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