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透过环球金融中心 58 层的落地窗斜斜切入，在销售三部的办公区投下明亮的光斑。吴梦琪推开玻璃门时，高跟鞋踩在地毯上的声响在寂静中格外清晰，引得几双藏在电脑屏幕后的眼睛悄悄抬了抬，又迅速低下头去。恢复部分客户对接权限的通知昨天下午才发在内部系统上，此刻她的回归，像一颗投入死水的石子，在看似平静的办公室里漾开隐秘的涟漪。
她的工位在靠窗的第三排，远远就能看见桌面上多了个小巧的牛皮纸包。走近了才发现，纸包上用马克笔写着歪歪扭扭的 “吴姐收”，右下角画着个咧嘴笑的太阳。吴梦琪的心轻轻一动，认出这是实习生小林的字迹 —— 上个月小林因弄错客户报价单被王强训斥，是她陪着加班核对数据，帮着挽回了损失。
解开牛皮纸绳，一股芝麻和油脂的焦香扑面而来，里面是两小袋磁器口陈麻花，包装袋上还印着古镇青石板路的图案。她拿起一袋轻轻捏了捏，麻花的脆硬透过指尖传来，像小林当时红着眼圈说的 “吴姐，我以后一定仔细” 的倔强。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时，眼角的余光瞥见李伟正斜靠在隔断上，双手抱胸盯着她，眼神里的嘲讽像没熄灭的烟头。
“哟，这就开始收礼了？” 李伟嗤笑一声，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周围几个工位的人听见，“刚恢复权限就迫不及待拉关系，真是‘能力’不行手段来凑。” 他故意把 “能力” 两个字咬得很重，转身离开时，皮鞋跟在地毯上蹭出刺耳的声响。
吴梦琪捏着麻花的手指紧了紧，包装袋被捏出褶皱。放在以前，她定会追上去争辩，但现在胸口那股熟悉的怒火只是轻轻燃了一下，就被江风吹散般平息了。她想起千厮门大桥上的夜风，想起那些逆流而上的货轮 —— 与其和暗礁较劲，不如看清航向。
将麻花放回桌面时，电脑右下角弹出一条匿名消息，来自公司内部通讯软件的临时对话框：“张莉昨天被王经理骂惨了，说她给赵总的方案全是虚的，连磁器口几家老字号的联系方式都是错的。” 没有署名，头像还是系统默认的灰色小人，但吴梦琪一眼就认出这是隔壁组的王姐 —— 上次跨部门协作时，王姐曾悄悄提醒她 “李伟在背后改你报表数据”。
指尖悬在键盘上顿了顿，她回了个 “谢谢” 的表情，没有追问细节。这条消息像冬日里的一缕阳光，微弱却真实，让她想起酸辣粉摊老板多给的那两勺辣椒，老茶馆老板娘特意加的茶叶 —— 职场的寒意里，总藏着不期而遇的温暖。
打开客户资料文件夹时，发现上周被暂停权限前未完成的报表旁多了个备注文档，里面是整理好的竞品最新动态。点开修改记录，显示是李姐昨天下午加班添加的。吴梦琪望着斜前方李姐的工位，她正低头敲击键盘，晨光在她鬓角的白发上镀了层金边，心里突然涌起一股暖流。
“梦琪，早啊。” 隔壁桌的刘大姐端着马克杯路过，眼神里带着善意的打量。刘大姐在公司做了八年销售，丈夫前年中风后就一直半工半读照顾家庭，平时话不多，但总在茶水间给新人递颗糖、分享点客户维护的小窍门。
吴梦琪拿起一袋麻花递过去：“刘姐，尝尝？磁器口的陈麻花，挺脆的。”
刘大姐愣了愣，接过麻花时露出惊喜的笑：“哎哟，这可是好东西，我家那口子就爱吃这个。怎么，你去磁器口了？”
“前阵子去那边调研，遇到个实习生送的。” 吴梦琪没有多解释，看着刘大姐小心翼翼撕开包装咬了一口，满足地眯起眼睛，心里的某个角落也跟着软了下来。
上午的部门晨会，王强的脸色阴沉得像要下雨。他把一叠文件摔在桌上，纸张散落一地：“赵总项目的方案怎么回事？张莉，你提交的体验站名单里，三家商户早就关门了，两家说根本没接到过你们的电话！”
张莉的脸瞬间白了，手指紧张地绞着衣角：“我…… 我是让助理核实的，可能她搞错了……”
“可能？” 王强提高了音量，唾沫星子溅到前排同事的脸上，“赵总刚才打电话把我骂了一顿，说我们公司做事敷衍！下周要是拿不出新方案，这个项目就给别的部门接！”
吴梦琪坐在后排，看着张莉手足无措的样子，心里没有丝毫幸灾乐祸，只有一种尘埃落定的平静。那些靠窃取和伪造得来的东西，终究像磁器口的劣质麻花，看着花哨，一咬就碎。她低头在笔记本上写着：“今日重点：跟进潼南柠檬物流报价，整理非遗柠檬膏制作流程。”
散会后，办公室陷入诡异的安静。张莉趴在桌上假装哭，李伟在旁边低声安慰，时不时投来怨毒的目光。其他同事要么假装忙碌，要么三三两两凑到茶水间窃窃私语。吴梦琪却接到了陈麻花老板的电话，说上次推荐的社区团购渠道效果很好，想再进一批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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