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庆的冬夜来得早，傍晚六点刚过，鼎盛商贸五十八层的办公室就只剩零星灯火。吴梦琪盯着电脑屏幕上重庆机床集团福利采购竞标方案的终稿，指尖在 “非遗体验环节” 那栏反复确认 —— 蜀绣体验课的师资、剪纸工坊的场地、亲子互动的流程，每一项都标注得清清楚楚，连周叔特意准备的 “捶粉体验小工具” 采购清单都附在后面。桌角的绿萝沾着傍晚浇的水珠，叶片上的光影随着电脑屏幕的亮度轻轻晃动，她揉了揉发酸的眼睛，想着再核对一遍成本明细就能下班，办公室的门却突然被 “砰” 地推开。
“吴梦琪，你过来一下。” 王强的声音裹着怒气，隔着格子间都能感受到他的烦躁。吴梦琪心里咯噔一下，连忙保存文件起身，路过刘姐工位时，刘姐悄悄朝她使了个眼色，嘴型无声地说着 “小心点”—— 下午茶水间就有人说，李伟找王强谈了半个多小时，出来时嘴角挂着得意的笑，八成是又在打竞标方案的主意。
王强的办公室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只有台灯亮着，暖黄的光把他的影子投在墙上，显得格外阴沉。他坐在老板椅上，手指夹着一份文件夹，见吴梦琪进来，没让她坐，直接把文件夹扔在桌上：“这份调整方案，你今晚改好，明天竞标会用。”
吴梦琪弯腰拿起文件夹，封面 “机床集团竞标方案（调整版）” 的字样刺得她眼睛发疼。翻开第一页，“非遗体验环节删除” 几个加粗的黑字赫然在目，再往下翻，联盟商户的供货价一栏更是让她攥紧了手指 —— 周叔的酸辣粉供货价从 18 元压到 12 元，陈婆婆的凉糕从 15 元降到 9 元，潼南柠檬膏的采购价直接砍到成本线以下。她抬头看向王强，声音有些发颤：“王经理，这不行啊！周叔的酸辣粉光原料成本就 14 元，12 元供货他得亏本；陈婆婆的凉糕用的是二十年老坛泡菜水，9 元连红糖钱都不够。这会砸了老字号的招牌，我不能改。”
“招牌？什么招牌！” 王强猛地拍了下桌子，茶杯里的水溅出来，在桌面上晕开深色的痕迹，“现在是要冲业绩！李伟说了，用低价套餐才能拿下订单，非遗体验那套虚头巴脑的东西，客户根本不稀罕！你别忘了谁给你机会进销售三部，谁把‘老街味道联盟’的业务交给你！现在让你改个方案都不愿意，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经理？”
吴梦琪捏着方案的指尖泛了白，心里又委屈又愤怒。她想起为了非遗体验环节，自己跑了三趟蜀绣传承人的工坊，陪着剪纸艺人陈师傅熬夜设计机床厂主题的剪纸图案，周叔更是特意定制了迷你木槌和粉团模具，就为了让员工能体验捶粉的乐趣。这些都是联盟商户的心血，是重庆老手艺的传承，怎么在王强眼里就成了 “虚头巴脑的东西”？
“王经理，我知道您想冲业绩，但不能以牺牲品质为代价。” 吴梦琪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静下来，“机床集团之所以跟我们签 200 万的订单，就是因为看重联盟的品质和文化内涵。要是我们用低价套餐，用劣质原料糊弄客户，不仅会失去机床集团这个大客户，还会让联盟的商户寒心。您想想，周叔、陈婆婆他们为什么愿意跟我们合作？就是因为我们尊重他们的手艺，不压价、不糊弄。要是连我们都不护着他们，还有谁会相信老字号？”
“你少跟我说这些大道理！” 王强不耐烦地打断她，“我是部门经理，我说了算！这份方案你必须改，明天早上上班前，我要看到修改后的版本。要是改不好，竞标会你就别去了，让李伟去！”
吴梦琪看着王强决绝的眼神，知道再争辩也没用。她紧紧攥着方案，转身走出办公室，刚带上门，就看见李伟靠在走廊的墙上，双手抱在胸前，嘴角挂着嘲讽的笑。他手里拿着一份文件，见吴梦琪出来，故意晃了晃：“哟，吴经理，方案改得怎么样了？王经理没少骂你吧？”
吴梦琪没理他，径直往前走。李伟却快步上前拦住她，把手里的文件递到她面前 —— 那是一份与 “渝州特产供应链” 的合作协议复印件，上面清晰地写着 “供应低价原料，用于机床集团福利采购竞标”。“看到了吗？” 李伟的声音压低，带着阴鸷的得意，“我已经跟渝州特产供应链谈好了，他们能提供比联盟低 30% 的原料，明天竞标会，我的低价套餐肯定能赢。你那套非遗体验，根本没人在意。明天你就知道，谁才是最后的赢家。”
吴梦琪看着协议上的条款，心里一沉。渝州特产供应链之前就试图挖走联盟的商户，还被查出用临期原料，李伟竟然跟他们合作，为了赢竞标，连基本的品质底线都不顾了。她猛地推开李伟的手：“李伟，你为了抢订单，连客户的健康都不管了？渝州特产供应链的原料是什么样，你心里清楚！要是机床集团的员工吃了出问题，你承担得起责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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