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婉清一针见血地点破北狄“围点打援”的毒计,如同在沉闷压抑的战争阴云中划开了一道刺目的闪电,瞬间照亮了隐藏在表象之下的致命杀机。顾长渊与张将军只觉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冷汗瞬间湿透了内衫。
北狄主力佯装围困绥远卫,实则暗中分兵,以精锐骑兵奔袭兵力相对薄弱的落云关!此举绝非仅仅为了攻占一关,其真正目标,极可能是以落云关为诱饵,吸引朝廷派兵救援,而后以逸待劳,在半途或关下将援军一举歼灭!若朝廷援军覆灭,北狄便可趁势长驱直入,而绥远卫这座孤城,将不攻自破,成为一枚死棋!
好狠辣的算计!好大的胃口!
“大人明鉴万里!”张将军声音发颤,既是后怕,更是对林婉清洞察力的无比敬佩。若非她点破,绥远卫乃至整个北疆防线,恐将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顾长渊脸色铁青,眼中风暴骤聚。他瞬间想通了所有关节:为何北狄围而不攻,只是不断袭扰疲敝?为何要散播疫病,使用慢性毒物?都是为了制造绥远卫危在旦夕、亟待救援的假象,引诱朝廷出兵!而那个隐藏在朝中的“鹞鹰”,定然也在推波助澜,确保援军会掉入这个陷阱!
“必须立刻警告落云关!更要警示朝廷,北狄主力仍在绥远卫城外,援军万不可轻敌冒进!”顾长渊声音冰冷,带着斩钉截铁的决绝。时间,刻不容缓!每耽搁一刻,落云关和可能正在路上的援军,就多一分危险!
然而,如何将消息送出去?城外北狄游骑密布,关卡重重,此前派出的斥候几乎全军覆没。这已不是简单的传信,而是需要突破铜墙铁壁的死亡任务!
“末将愿亲率死士,突围报信!”张将军慨然请命,视死如归。
“不可!”顾长渊断然拒绝,“绥远卫防务离不开将军!此事,需派绝对精锐,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将消息送到!”他的目光扫过屋内众人,最终落在一直沉默护卫在侧的几名顾家暗卫身上。这几位,是顾家培养的真正死士,武功高强,忠心不二,曾随他多次出生入死。
“顾七。”顾长渊看向为首那名面容冷峻、眼神如鹰的汉子。
“属下在!”顾七踏前一步,单膝跪地,没有任何多余言语。
“你挑选三名好手,携带我与林大人联名的密信,分三路,不惜任何代价,突围出去!一路直奔落云关,一路前往最近的安西都护府,最后一路……务必将最核心的密报,送入东宫,亲手交到太子殿下手中!”顾长渊声音低沉,每一个字都重若千钧,“记住,信在人在,信毁人亡!若遇拦截,毁掉所有痕迹,绝不可落入敌手!”
“属下领命!誓死完成任务!”顾七与其他三名被点到的暗卫齐声应诺,眼神中没有丝毫畏惧,只有冰冷的决然。
林婉清靠在榻上,虚弱地开口:“信……信中需写明……北狄所用疫毒特性……及……慢性毒物症状……和解法……让落云关和援军……早作防备……”她深知,北狄的阴毒手段,防不胜防,必须让友军有所警惕。
顾长渊重重点头,立刻伏案疾书。他将北狄的阴谋、绥远卫的真实情况(隐去林婉清醒来的消息)、疫毒与慢性毒物的特征及初步应对之策,以及朝中或有内奸“鹞鹰”的警示,尽数写入信中,言辞恳切,证据确凿。最后,他郑重地署上自己的名字,并看向林婉清。
林婉清会意,挣扎着想抬手,却无力。顾长渊会意,上前扶住她的手,助她握住笔,在信末添上了“安乐县主、太医院御医林婉清”的署名。两人的名字并列一处,仿佛一种无声的誓言与托付。
信件以火漆密封,顾长渊又取出三枚造型奇特的玄铁令牌,交给顾七:“此乃顾家紧急通信令牌,见此令,沿途顾家暗桩会不惜一切代价协助你们!记住,你们的性命,关系北疆万千军民的存亡!”
“属下明白!”顾七将令牌与密信贴身藏好,重重磕了一个头,带着三名同伴,转身决然而去,身影迅速消失在夜色中。
屋内重归寂静,气氛却更加凝重。派出死士,是孤注一掷的希望,却也意味着四条鲜活的生命,踏上了九死一生的不归路。
林婉清精力耗尽,虚弱地靠在枕上,胸口剧烈起伏,方才的殚精竭虑让她几乎再次昏厥。顾长渊连忙上前,为她渡入一丝内力,助她平稳气息。
“他们会……成功吗?”她声音微不可闻,眼中带着深深的忧虑。
顾长渊握住她冰凉的手,目光坚定地望着窗外无边的黑暗:“尽人事,听天命。我相信顾七他们的能力。更重要的是,我们必须做好他们失败、援军中伏的最坏打算!”
他转向张将军,眼神锐利如刀:“张将军,立刻重新调整城防!加固工事,囤积守城器械!从即日起,全军进入最高战备状态!我们要让北狄明白,即便没有援军,绥远卫,也是一块他们啃不动的硬骨头!更要让他们主力不敢轻易离开,为落云关和可能的援军,分担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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