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署内院那场由林婉清自导自演的“毒发纵火”混乱,如同投入滚油锅的冷水,瞬间炸开了绥远卫死寂的夜幕。火光、浓烟、惊呼、救火的嘈杂声浪,暂时撕破了赵安国布下的严密罗网。就在这短暂的混乱间隙,一道瘦小的黑影,如同受惊的狸猫,借着阴影和人群的遮蔽,悄无声息地溜出衙署,直奔城西的医营而去。
与此同时,被浓烟呛得“昏迷”的林婉清,被慌乱的下人用担架抬往一处相对僻静、尚未被火势波及的厢房“急救”。一路上,她紧闭双眼,感官却提升到极致,耳中充斥着赵安国气急败坏的怒吼、甲士杂乱的脚步声、以及远处隐约传来的、更令人心悸的声响——那是从地牢方向传来的、压抑的鞭挞与闷哼!
长渊!他们在对他用刑!这个认知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她的心上,带来窒息般的痛楚。她死死咬住牙关,指甲深深掐入掌心,用身体的疼痛强迫自己保持绝对的冷静。现在不是愤怒的时候,是必须抓住这用巨大代价换来的、稍纵即逝的机会的时候!
她被安置在厢房的榻上,赵安国派来的太医和几名心腹甲士紧随而入,门窗被严密把守。太医上前诊脉,林婉清立刻再次强行逆转微弱的脉息,使其呈现出一种油尽灯枯、回光返照般的紊乱假象。
“脉象……飘忽欲绝……恐……恐是弥留之际了……”太医声音发颤地向守在一旁的甲士头领汇报。
那头领眉头紧锁,低骂一声,挥手道:“看紧点!别让她真死了!我去禀报钦差大人!”说罢,匆匆离去。
厢房内暂时只剩下太医和两名甲士。太医忙着施针用药,试图稳住林婉清的“病情”,两名甲士则警惕地守在门口。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刻都如同在炭火上煎熬。林婉清在心中疯狂计算着。方淮派去医营的人,能否找到那个昏迷的“鹞鹰”死士?能否取出他口中的“信物”?地牢那边,顾长渊还能撑多久?赵安国所谓的“明日升堂”,还剩几个时辰?
就在她心焦如焚之际,窗外极远处,隐约传来一阵极其短暂而急促的夜枭啼叫——三短一长,重复两次!那是她与方淮约定的、表示“事成”的暗号!
医营那边得手了!林婉清心中狂跳,几乎要控制不住激动的颤抖。她强行压下情绪,继续伪装昏迷,大脑却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信物已得,下一步,就是地牢!必须尽快与顾长渊取得联系!
机会很快再次出现。或许是连日紧张和今夜混乱让人疲惫,或许是觉得一个“将死之人”掀不起风浪,守门的其中一名甲士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对同伴低语道:“我出去解个手,你看紧点。”
另一名甲士不耐烦地挥挥手。
就在那名甲士开门出去的瞬间,林婉清猛地睁开眼,对着正在为她施针的太医,用尽最后一丝气力,发出微弱的、却清晰无比的声音:“……水……朱砂……安息香……快……”
太医一愣,下意识地俯身去听:“县主您说什么?”
就在他靠近的刹那,林婉清藏在袖中的手闪电般探出,指尖一枚细如牛毛、淬了强效麻药的银针,精准地刺入了太医颈后的昏睡穴!太医眼睛一瞪,连哼都未哼一声,便软软地瘫倒下去。
守在门口的那名甲士听到动静,警觉地回头:“怎么了?”
林婉清早已重新闭上眼,一动不动。那甲士狐疑地走近,查看太医情况,嘴里嘀咕着:“怎么晕了?”他弯腰想去扶太医。
就在他低头的瞬间,林婉清再次暴起!她将积攒的全部力量凝聚于右手,手中紧握的、正是方淮给她的那根特制探针,狠狠刺向甲士铠甲颈项连接处的缝隙!那里防护相对薄弱!
“呃!”甲士猝不及防,只觉脖颈一麻,一股强烈的眩晕感袭来,他下意识地想呼喊,却被林婉清用尽全力捂住口鼻,另一只手死死按住他持刀的手臂。挣扎只持续了短短几息,麻药生效,甲士也瘫软下去。
林婉清瘫坐在榻边,大口喘息,冷汗如雨,刚才的爆发几乎抽空了她所有的力气,胸口撕裂般疼痛。但她不敢停歇!时间宝贵!她迅速剥下太医的外袍套在自己身上,又费力地将两名昏迷的人拖到榻上,用被子盖好,伪装成仍在诊治的样子。然后,她拿起太医的药箱和那根探针,深吸一口气,压低帽檐,模仿着太医略显佝偻的步伐,推开厢房的门,闪身而出。
夜色深沉,衙署内因之前的混乱,巡逻的甲士比平日多了不少,但注意力大多集中在救火的残局和主要通道上。林婉清凭借着对衙署结构的熟悉(此前养病时方淮曾详细告知),以及一身太医袍服的伪装,低着头,沿着墙根的阴影,小心翼翼地向着地牢方向摸去。
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每一步都如同踩在刀尖上。一旦被发现,前功尽弃,万劫不复。
地牢位于衙署最偏僻的西北角,入口处有重兵把守。硬闯绝无可能。林婉清绕到地牢后方,那里是一片荒废的杂院,杂草丛生。根据方淮的信息,地牢东南角有一个废弃的通风口,年久失修,或许可以设法潜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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