肃王送来的百年老山参,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在顾长渊和林婉清心中漾起层层涟漪。这份突如其来的“厚赐”,用意难测。是示好?是试探?抑或是某种不动声色的警告?顾长渊重伤初醒,心思却已如明镜,他示意林婉清将人参仔细收好,暂不使用,静观其变。当务之急,是稳住他“重伤未愈”的假象,暗中筹谋,应对专使团接下来的发难。
然而,未等他们主动布局,一场更突然、更凶险的变故,以雷霆之势骤然爆发!
次日拂晓,天色未明,一阵急促惊慌的脚步声和呼喊声便撕裂了衙署的宁静。方淮脸色煞白,几乎是踉跄着冲进内院,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大人!将军!不好了!赵……赵安国他……他死了!”
“什么?!”正由林婉清喂药的顾长渊猛地坐起,牵动伤口,闷哼一声,脸色瞬间铁青。林婉清手中的药碗“哐当”一声跌落在地,汤药四溅,她浑身冰凉,如坠冰窟。
赵安国死了?!在这个节骨眼上?在肃王和三司专使眼皮底下?!
“怎么回事?说清楚!”顾长渊强压翻涌的气血,声音嘶哑低沉,带着骇人的厉色。
方淮噗通跪地,语无伦次:“是……是狱卒换班时发现的!人就倒在牢房里,七窍流血,面色青黑,是……是中毒暴毙的迹象!守卫说……说昨夜并无异常,送去的饭食也都验过……怎么就……”
灭口!这是赤裸裸的杀人灭口!对方竟敢在钦差行辕、重重看守之下,毒杀关键人犯!其嚣张、其狠辣,令人发指!
顾长渊与林婉清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滔天的怒火和冰冷的寒意。赵安国一死,许多指向“鹞鹰”的关键线索可能就此中断,而他们“看守不力”、“杀人灭口”的嫌疑将百口莫辩!高文渊乃至朝中敌对势力,绝不会放过这个天赐良机!
“立刻封锁地牢!所有接触过赵安国饮食、看守人员,全部拘押隔离,严加审讯!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靠近尸体!”顾长渊当机立断,一连串命令脱口而出,尽管虚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他深知,必须抢在对手扭曲事实之前,掌控现场,查明真相!
“是!是!”方淮连滚带爬地下去传令。
林婉清扶住顾长渊因激动而微微颤抖的手臂,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大脑飞速运转:“长渊,此事蹊跷。守卫森严,饮食验毒,如何能精准投毒?除非……是极高明的慢性毒药,或是……内应所为?”
“内应……”顾长渊眼中寒光暴涨,“肃王亲卫、刑部衙役、甚至我们自己的人……都有可能被渗透!好狠的手段!这是要彻底掐断线索,并将污水泼到我们身上!”
就在这时,院外已传来喧哗之声。高文渊尖锐的嗓音穿透晨雾,带着毫不掩饰的愤怒与指责:“岂有此理!钦犯在尔等看守之下暴毙!顾长渊!林婉清!你二人作何解释?!莫非是想掩盖罪行,杀人灭口不成?!”
陈明远沉稳却冰冷的声音也随之响起:“顾指挥使,林县主,此事关系重大,还请出面一见,给朝廷一个交代!”
该来的,终究来了,而且来得如此迅猛狠毒!
顾长渊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头腥甜,对林婉清低声道:“扶我起来。这场戏,必须唱下去。”
林婉清咬牙,与方淮一同搀扶顾长渊下床,为他披上外袍。顾长渊脸色苍白如纸,脚步虚浮,大半重量都靠在林婉清身上,俨然重伤未愈之态。但当他抬起眼时,那目光中的锐利与威严,却足以让任何人不敢小觑。
衙署正堂,气氛凝重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肃王依旧端坐侧位,捻着佛珠,面色平淡,看不出喜怒。陈明远与高文渊端坐主位,面色阴沉。堂下跪着一片战战兢兢的狱卒和负责膳食的杂役。
顾长渊在林婉清搀扶下,缓缓走入堂中,每一步都显得异常艰难。他推开林婉清的手,勉强站稳,对着堂上拱手,声音虚弱却清晰:“末将……顾长渊,参见王爷,陈大人,高大人。末将重伤在身,未能远迎,失礼之处,还望海涵。”
高文渊不等他说完,便厉声打断:“顾长渊!休要装模作样!赵安国在你绥远卫大牢中毒身亡,你身为地方主官,作何解释?!是否是你与林婉清恐罪行败露,故而杀人灭口?!” 他一顶大帽子直接扣了下来。
林婉清心中怒火升腾,上前一步,挡在顾长渊身前,目光凛然直视高文渊:“高大人!此言差矣!赵安国乃朝廷钦犯,关系北疆战事真相,我等盼其招供以正视听犹恐不及,何来灭口之说?此分明是有人恐赵安国泄露机密,故而铤而走险,杀人灭口,欲嫁祸我等!当务之急,是查明真凶,而非在此妄加揣测!”
“哼!巧言令色!”高文渊冷笑,“看守是你的人,牢房是你的地界,如今人死了,不是你们所为,还能有谁?莫非是鬼不成?!”
“高大人!”顾长渊突然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沙场淬炼出的铁血威压,瞬间压下了高文渊的气焰,“末将重伤昏迷十余日,昨日方醒,神智尚且不清,如何策划此等周密毒杀?林县主一介女流,日夜照料末将,心力交瘁,又如何分身作案?大人不去追查真凶,却在此急于构陷忠良,是何道理?!莫非……大人知晓内情,故而欲盖弥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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