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在堆积如山的档案中，翻到了一条不起眼的记载：一份由乾清宫御书房直送巡察司的蜡丸密令，时间，恰好在孙宝儿险些被杖毙的前一日！
当夜，朔风凛冽，苏菱微一袭单薄的宫装，独自站在紫宸殿外等候。
萧玦批阅完奏折出来时，看到的就是她立于风中，身形纤弱，眉宇间是化不开的倦意与决绝。
他的心莫名一紧，脚步顿住，终是先开了口：“这么晚了，有什么急事？还是说……你想知道那道密谕里，究竟写了什么？”
苏菱微缓缓抬起头，眼中没有怨怼，只有一种深不见底的平静。
她轻声道：“臣妾不想知道密谕。臣妾只想知道，为何西山别院那二十七个奴才的性命，加起来也抵不过陛下一句轻飘飘的‘以防万一’？”
这个问题，如同一记重锤，狠狠砸在萧玦心上。
他沉默了良久，周遭的空气仿佛都已凝固。
最终，他从袖中取出一页折叠得整整齐齐的残黄纸片，递了过去。
那正是密谕的抄本残页，上面的字迹是萧玦的亲笔，虽已残缺，但关键几句依旧清晰可辨：“凡涉惠妃往来者，可先拘后报，情重者……许便宜行事。”
便宜行事。
这四个字，便是赐给陆九龄的尚方宝剑，是那二十七条人命的催命符。
苏菱微接过那张薄薄的纸片，入手却感到千钧之重。
她没有愤怒，也没有流泪，只是极其珍重地将它收入袖中。
她后退一步，屈膝一福，声音低得几乎要被风吹散：“陛下给他的刀，终究是割伤了您自己的名声。”
话音落下，远处钟鼓楼传来五更的鼓声，沉闷而悠远，宣告着新的一日即将开始。
也就在这鼓声响起的瞬间，刑部大牢最深处的囚室里，一直闭目静坐的陆九龄猛然睁开了双眼。
他侧耳倾听着那遥远的鼓声，感受着空气中不同寻常的寂静，嘴角忽然扯出一个诡异的笑容，喃喃自语：“灯……真的没灭。”
琼华殿内，苏菱微立于窗前，遥望着那座象征着至高皇权的紫宸殿，目光深邃。
陆九龄这颗棋子虽已倒下，但她清楚地感觉到，那张无形的天罗地网并未因此消失。
宫墙内外，那些隐藏在暗处的眼睛，那些无孔不入的耳朵，依旧在运作着。
这张网的主人，从来都不只是一个陆九龄。
他走了，自然会有新的人来接替他的位置，继续做那只潜伏在阴影中的蜘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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