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你带点萝卜干。”李秀芬递过去，“早上配粥吃，开胃。”
钱婶接过袋子，闻了闻。“你这腌得真特别，不像别人家那么咸。”
“放了点糖，还加了花椒。”她说，“你要是觉得行，以后我多做点，你拿去换盐也行。”
钱婶犹豫了一下。“这……合适吗？”
“街坊之间，互相帮衬。”李秀芬笑着说，“我又不是开店卖。”
另一包她给了赵大妈。赵大妈正坐在门口择豆角，接过袋子打开看了看。
“哟，这颜色亮堂。”她说，“你这手艺，搁解放前都能开作坊了。”
“瞎做罢了。”李秀芬说，“您帮我看看有没有霉味，我怕晒得不够。”
赵大妈仔细闻了闻，又捏了捏。“没问题，脆生生的。回头老李想喝酒，我就拿这个当下酒菜。”
傍晚林建华回来，带了半斤猪油。他说厂里最近任务重，但这东西难得，还是省下来给她做饭用。
李秀芬把猪油放进罐子里，转身从针线筐里拿出那块梅花布片给他看。
“我想着，以后给人改衣服，可以在补丁上绣点花样。”她说，“不光实用，也好看。”
林建华接过看了看。“这得费不少功夫。”
“我不着急。”她说，“慢慢来。谁喜欢，就给谁做。不喜欢的，照样普通补。”
林建华把布片还给她。“你心里有数就行。”
接下来几天，她依旧每天做饭、带孩子、洗衣扫地。表面上什么都没变。但每做好一批东西，她都会悄悄多留一份。
一次给周建国家送了两块炸麻花，说是给孩子当零嘴。一次帮钱婶改裤子，顺手在口袋角缝了个小花边。还有一次，孙寡妇拿来一件破棉袄，她不仅补好了，还在肩头拼了个小太阳图案。
没人问她为什么这么做，但大家开始主动提起这些东西。
“秀芬，你那萝卜干还有没有？我拿两个鸡蛋换行不行？”赵大妈问。
“秀芬，我家老头爱吃你炸的菜角，下次能不能多做两个？”吴婶也开口了，语气比从前软多了。
她每次都笑着答应，但从不收钱。鸡蛋留下，其他东西推回去。
只有一次，王霞硬塞给她一角钱，说“不然我心里过意不去”。她没再推，收下了，第二天回送了一小瓶辣白菜。
她知道，这些人不是单纯贪便宜。他们是信任她，愿意支持她。
但她始终没迈出那一步。没有挂牌，没有定价，更没有对外声张。
直到某个晚上，林建华临睡前替她掖了掖被角，低声说：“你要真想干，我支持你。但记住，别让自己难做。”
她嗯了一声，翻了个身，看见针线筐露出一角红蓝布。
第二天清晨，她坐在灶台前搅着小米粥。锅里的米粒翻滚，冒出细密的泡。阳光照进来，落在她手上那根缝衣针上，闪了一下。
她停下动作，把针插回布枕，起身走到院角的坛子前，掀开盖子看了看。
萝卜条干爽脆亮，一点霉都没有。
她重新盖好，转身回屋，在针线筐里翻出一张纸，写下几个字：**酱菜、麻花、改衣**。
然后她把纸折起来，压在工业券下面。
这时门外传来敲门声。她走去开门，是刘主任。
“我路过，顺便问问。”他说，“你想好了吗？”
李秀芬站在门口，身后灶台上的粥还在咕嘟响。
她看着他，说：“我想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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