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气味渐渐被夏日的阳光和朋友们带来的各种零食、书本的气息冲淡。刘夏在医院的日子,并没有想象中的难熬。
省联赛决赛的失利和膝盖的严重伤势,曾一度让他陷入低沉。但少年人的心性,如同韧性十足的蒲草,尤其是在友情的浸润下,恢复得总比预期要快。许年、常明、婉宁和陈浩,几乎成了骨科病房的常客。离新学期开学还有一个月,他们还有大把的时间来陪伴这位的战友。
最初的几天,大家的话题还围绕着那场惊心动魄的省联赛决赛和伤势。常明会刻意避开最后时刻的惨烈,转而绘声绘色地描述刘夏在受伤前那些奋不顾身的突破还有如何造成对方核心球员犯规,以及陈浩眉骨开裂仍坚持作战的英勇。许年则会转述一些从别处听来的、对一中球队拼劲的称赞,说刘夏那个突破的决绝姿态给不少人留下了深刻印象。这些经过善意筛选和润色的,像一层温暖的薄纱,轻轻覆盖在失败的苦涩和伤痛的现实之上,多少抚慰了刘夏失落的心情。
然而,每当夜深人静,刘夏自己心里清楚,常明和许年都默契地略过了最关键的部分——在他痛苦倒地、被搀扶离场后,球队失去了最锋利的进攻箭头,尽管陈浩和队友们拼尽全力,但实力差距加上核心缺阵,最终的分差被迅速拉开,比赛其实早早失去了悬念。这份清醒的认知,比膝盖的疼痛更深刻地烙印在他心里。只是,面对朋友们的良苦用心,他选择接受这份温暖的,将那份残酷的真实默默埋藏。
很快,话题就转向了更广阔的天地,更多的时候,是漫无边际的闲聊。聊暑假剩下的计划,聊新出的电影和唱片,聊班上谁和谁似乎有点,聊对即将到来的高二的期待与忐忑。病房里时常充满了笑声,冲散了伤病带来的阴郁。
刘夏父亲在病房里的那番谈话,像一颗种子,在他心中悄然生根。他不再像以前那样,一聊到篮球就两眼放光、滔滔不绝,而是变得平和了许多。当朋友们讨论NBA季后赛或者街头篮球场的趣闻时,他会安静地听着,偶尔发表评论,但那种将自身命运与之紧密捆绑的炽热感,确实淡了。
许年敏锐地察觉到了这种变化,有一次趁常明和婉宁他们出去打开水的工夫,他轻声问刘夏:真的想通了?
刘夏看着窗外摇曳的树影,点了点头,语气平静:想通了。我爸说得对,当个爱好,挺好。拼命,就算了。
许年也笑了,拍了拍他的肩膀,兄弟之间,有些话无需多言,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便能心领神会。许年知道,刘夏做出这个决定并不轻松,但这是他深思熟虑后的选择,作为朋友,唯有支持和尊重。
半个月后,刘夏的伤势稳定,可以出院回家静养。拆掉了沉重的牵引,换上了更便于活动的石膏,虽然依旧需要拐杖辅助,但能回到熟悉的环境,心情顿时舒畅了不少。刘夏的父母特意把一楼的客房收拾出来给他住,方便活动。
出院的第二天,他家就变成了小伙伴们的聚集地。陈浩人还没到,大嗓门就先传了进来:“夏爷!恭迎回宫!”手里还提着一袋冰镇汽水。婉宁和常明则细心地带了些水果和刚租来的漫画、小说。许年最后到,抱着几本厚厚的高二上学期的资料,一脸“学霸の关怀”。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刘夏家的一楼客厅俨然成了固定的“暑期俱乐部”。上午,大家会相对安静些,一起做做暑假作业,看看书,遇到难题就凑头讨论。刘夏虽然行动不便,但脑子没闲着,尤其在理科方面,他基础不差,常常能和婉宁、常明争论一番。下午,则是纯粹的娱乐时间。打扑克、下棋、看租来的VCD电影(那部《指环王2:双塔奇兵》他们反复看了三遍),或者就是天南海北地胡侃。许年是活跃气氛的高手,总能冒出些俏皮话引得众人捧腹。刘夏妈妈偶尔会端进来切好的西瓜或冰镇绿豆汤,看着这群充满活力的孩子,脸上总是带着欣慰的笑容。
嬉闹之余,一个无法回避的话题越来越频繁地被提及——开学,以及紧随其后的文理分科。
“我说,这还有什么可商量的?咱们几个,肯定都是理科啊!”常明盘腿坐在地板上,一边摆弄着象棋棋子,一边语气肯定地说。
陈浩表示赞同:“嗯,从成绩和兴趣来看,理科确实更适合我们。婉宁,你呢?”
婉宁笑了笑,语气轻柔却坚定:“我也读理科。虽然历史地理也挺有意思,但我觉得物理化学的逻辑性更强,以后想学的专业也偏向理工科。”
“许年就不用问了,标准理科苗子,将来是要冲清北的。”常明用棋子敲了敲棋盘,看向许年。
许年没接他的调侃,而是把目光投向靠在沙发上的刘夏:“夏夏,你呢?你这腿,开学肯定还得养一阵,分班的事得提前定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刘夏身上。这是他们这个小团体第一次面临可能“分道扬镳”的正式选择。虽然大家都心照不宣地想继续在一起,但最终决定权在每个人自己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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