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的阳光依旧炽烈,但空气中已然开始弥漫起不同寻常的紧张感。高三补课的第一天,仿佛有一道无形的分水岭,将暑假的松弛与闲适彻底隔绝在外。教室里的风扇卖力地旋转,却吹不散新发下来的、厚度惊人的复习卷子上那股油墨味,也吹不散弥漫在每个人心头的、混合着焦虑与决绝的复杂气息。
班主任陈老师站在讲台上,面色比平日更为肃穆,就高考倒计时、补课安排、学习强度等事项进行了长达半节课的训话,字字句句都如同重锤,敲打在台下每一颗本就紧绷的心上。教室后排,“高考预备役”的成员们——许年、刘夏、常明、婉宁、王珂、张鹏、陈浩——彼此交换着眼神,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战斗正式开始”的觉悟。
就在陈老师的训话接近尾声,大家都准备埋首进入题海战术之时,教室门被轻轻敲响了。
所有目光齐刷刷地投向门口。陈老师顿了顿,说了声“请进”。
门被推开,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位穿着得体、气质干练的中年女性,她微笑着对陈老师点头示意,随后侧身让出跟在身后的身影。那一刻,仿佛有一束新的光,骤然照进了这间被习题和压力填满的教室。
一个女生走了进来。
她穿着简单的白色短袖衬衫和剪裁合身的蓝色及膝裙,并非校服,但款式简洁大方,透着一种不经意的讲究。她身姿挺拔,步伐从容,肩上挎着一个看起来价格不菲但设计低调的帆布书包。她的肌肤是健康的象牙白色,五官明丽大气,一双眼睛尤其引人注目,明亮、清澈,带着一种冷静的、善于观察的神采。她没有刻意张扬,但一种由内而外的自信与良好的教养,让她整个人仿佛自带光环,瞬间吸引了全班的注意。
“陈老师您好,打扰了。”中年女性的声音温和而有分寸,“我是李媛的母亲,带她来办理入学手续。”
被称为李媛的女生微微颔首,声音清亮悦耳,语调平稳:“陈老师好,同学们好,我是李媛。因为户籍原因,从S市转学回来准备高考。以后请大家多多指教。”她的自我介绍简洁利落,没有丝毫忸怩怯场,目光坦然地在教室里扫过,带着些许审视,也带着一种礼貌的疏离感。
教室里响起一阵压抑着的、细微的骚动和窃窃私语。
“哇塞,转学生?这气质绝了…”
“从S市来的?大城市啊!”
“看起来好厉害的样子…”
陈老师显然提前知晓情况,点点头:“欢迎李媛同学。你的座位……”他目光在教室里逡巡,最终定格在最后一排,常明旁边的空位——那是上学期一位转走的同学留下的。“你先坐那边吧,倒数第二排靠窗那个空位。”
“好的,谢谢老师。”李媛再次微微颔首,目光循着老师指的方向看去,随即迈步走向那个座位。她的步伐不疾不徐,脊背挺直,走过通道时,仿佛带起一阵微不可查的、不同于教室里粉笔灰和汗水气息的淡淡清香。
经过常明座位时,她的目光似乎无意间与抬头的常明有了一个极短暂的接触。常明的画笔在速写本上停顿了一下。他的眼神里掠过一丝极少出现的、纯粹的欣赏与讶异。并非因为她的容貌,更是因为她身上那种独特的、混合着理性与自信的气质,与他周遭常见的女孩们截然不同,像是一幅严谨的工笔画,突然出现在一堆或写意或朦胧的画作之中,清晰、锐利,令人印象深刻。但也仅此而已,他的目光很快重新落回自己的本子,仿佛刚才的停顿只是错觉。
李媛安静地在自己位置坐下,动作流畅地将书包放进抽屉,拿出崭新的笔记本和一支看起来就很好写的进口签字笔,摆放在桌面的角度都一丝不苟。她并没有左顾右盼,而是迅速进入了状态,抬头看向黑板,专注地听陈老师继续讲话,仿佛周围那些或好奇或探究的目光都与她无关。
下课铃响后,陈老师刚离开教室,李媛的座位周围立刻围上了几个好奇的同学。大家七嘴八舌地问着问题。
“李媛,你从S市哪个学校转来的呀?”
“S市的高考是不是特别难?”
“你刚来适应吗?”
李媛应对得体,回答清晰简洁,既不过分热络,也不显得冷漠。
“我之前在S市外国语附属中学。”
“高考难度各地有各地的特点,都需要努力。”
“还好,小城挺安静的,适合学习。”她脸上保持着礼貌的微笑,但一种无形的距离感悄然存在,她似乎很擅长在这种社交中保持自己的边界。
后排的小团体也难免议论起来。
“嚯,气场两米八啊这位新同学。”许年压低声音,用笔帽捅了捅前面的刘夏。
刘夏回头瞥了一眼,耸耸肩:“看起来就是学霸那一挂的。S市外附,那可是神校。”
张鹏推了推眼镜,开始了他的“数据分析”:“着装低调但质感极佳,书包是某个北欧小众设计师品牌,笔是德国的…家境肯定很好。典型的精英教育产物。”
婉宁微微蹙眉,轻声对旁边的王珂说:“她看起来…很独立,也很要强。” 王珂点点头,小声回应:“嗯,感觉有点…不太好接近。”
陈浩则憨憨地问:“她体育怎么样?看起来挺挺拔的。”
常明没有加入讨论,他只是低头继续在速写本上勾勒着,但笔尖的线条似乎比平时更肯定了一些。那个惊鸿一瞥的印象,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小石子,虽然迅速沉底,但确实漾开了一圈微澜。他能感觉到,这个新来的女生,和他以及他身边的这些朋友,似乎是来自不同世界的人。
李媛的到来,像一颗突然投入水面的石子,在这片名为“高三”的、本已波澜暗涌的湖面上,激起了新的涟漪。她带着大城市的印记、精英教育的背景和一份明确的目标感,闯入这个已经形成紧密纽带的小集体。未来会怎样?是融入,是疏离,还是碰撞出新的火花?一切都还是未知数。但可以肯定的是,高三这幕大戏,因为新角色的登场,变得更加复杂也更具悬念了。所有人的故事,都将继续向前推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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