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妈妈这条“线”的松动,为听雨轩带来了微妙的变化。小菊再来送饭时,除了粗陋的食盒,偶尔还会默默放下一个不起眼的粗布小包。里面是周妈妈“恩准”下,从府中药库“支取”的一些基础药材——当归、川芎、艾叶等,虽非名贵,却正是沈昭昭所需。
沈昭昭心照不宣。她利用这些药材,一边为林嬷嬷精心调制强效的冻疮药膏(其中自然添加了用于隐形墨水的特殊成分),一边也为周妈妈配制药效更强的痹症膏药。每一次配药,她都极其谨慎,确保药膏本身是绝对有效的良药,只在林嬷嬷的药膏里,才会额外加入那关键的两味辅药。
药香弥漫在听雨轩,掩盖着无声的硝烟。
这日午后,沈昭昭刚将新配好的药膏分装进两个小陶罐(一个给林嬷嬷,一个给周妈妈),院门便被轻轻叩响。来的不是小菊,而是林嬷嬷本人!她手里挎着一个装脏衣服的破篮子,脸上依旧是那副麻木佝偻的样子,但眼神在门关上的刹那,便锐利地扫向沈昭昭,带着难以抑制的惊惶!
“小小姐!出事了!”林嬷嬷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像绷紧的弓弦。
沈昭昭心头一凛,立刻将她引到内室:“慢慢说!”
林嬷嬷喘了口气,语速极快:“宫里传回消息!储秀宫出事了!那位‘沈昭昭’(沈清漪)小姐,前几日在御花园‘偶遇’圣驾,不知怎地言语冲撞了随驾的丽嫔娘娘!丽嫔娘娘当场发作,斥其‘不知尊卑’、‘乡野粗鄙’,罚她在储秀宫院中青石板上跪了整整两个时辰!当夜就发起了高烧!”
沈昭昭眼神冰冷。沈清漪果然按捺不住,想走捷径“偶遇”圣驾,却踢到了铁板!丽嫔,是宫中新晋得宠的妃子,据说性子骄纵跋扈,正愁找不到立威的对象。沈清漪撞上去,简直是自寻死路。
“然后呢?”沈昭昭追问。仅仅是罚跪发烧,还不至于让林嬷嬷如此惊惶。
“更糟的是!”林嬷嬷声音发颤,“她病中昏沉,竟对着前去探视的教引嬷嬷,哭喊抱怨……抱怨是那吏部侍郎的侄女卫秀女,故意在她鞋子里放了碎瓷片,才害她御前失仪!还说……还说卫秀女嫉妒她貌美,早就蓄意陷害!”
蠢货!沈昭昭心中冷笑。空口无凭攀咬同届秀女,还是吏部侍郎的侄女!这简直是嫌自己死得不够快!
“卫秀女岂肯认?当场哭诉冤枉,反指‘沈昭昭’污蔑构陷!惊动了掌管储秀宫的惠妃娘娘!惠妃娘娘最厌烦这等无端生事、相互倾轧之举,当即下令彻查!”林嬷嬷眼中满是恐惧,“结果……结果在‘沈昭昭’的妆匣底层,搜出了一包……**砒霜**!”
轰!
沈昭昭脑中仿佛有惊雷炸响!砒霜?!沈清漪再蠢,也不至于把这种东西带进宫里!这是赤裸裸的构陷!而且,是冲着“沈昭昭”这个名字来的死局!
“惠妃娘娘震怒!虽念其病重未即刻严惩,但已下令将其移出储秀宫,迁入最偏僻荒凉的‘静思苑’禁足!只待病愈后严审!沈家大小姐……不,‘沈昭昭’的牌子,怕是……彻底被撂了!”林嬷嬷声音带着绝望,“夫人那边得到消息,已经晕过去一次了!府里……府里现在乱成一团!”
静思苑!那是比冷宫好不了多少的地方,进去的宫嫔秀女,几乎没有能全须全尾出来的!沈清漪顶着“沈昭昭”的名字踏入死路,如今已半只脚踩进了鬼门关!
这消息本该让沈昭昭感到快意。然而,林嬷嬷接下来的话,却让她浑身血液几乎冻结:
“还有一事,小小姐!”林嬷嬷的声音抖得更厉害了,眼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恐惧,“洗衣房昨日浆洗一批宫中侍卫换下的旧衣……奴婢……奴婢在其中一件黑色内衬的袖口里侧……发现了一个……一个用暗红色丝线绣的……**滴血的鹞鹰**!很小,很隐蔽!但……但奴婢死也认得!是‘血鹞卫’的标记!”
滴血的鹞鹰!血鹞卫!
沈昭昭猛地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宫中侍卫的衣物里,出现了血鹞卫的标记!这意味着什么?血鹞卫不仅存在,而且可能已经渗透进了宫廷侍卫系统!他们就在皇帝身边!就在这巍峨宫阙的阴影之中!
沈清漪的危机是明火,而这“滴血鹞鹰”的出现,则是无声却更致命的毒瘴!它证实了林嬷嬷的警告绝非虚言!血鹞卫仍在活动,他们像幽灵一样潜伏着,随时可能嗅到她的气息!
巨大的危机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沈昭昭。沈清漪的作死,可能会提前引爆皇帝对“沈昭昭”这个名字的杀意!而血鹞卫的存在,更是悬在她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那件衣服……是谁的?”沈昭昭的声音干涩沙哑。
“查不到具体人。”林嬷嬷摇头,“是混在一批轮值侍卫的换洗衣物里送出来的。但……但能确定是负责内廷西六宫巡逻的侍卫小队。”
内廷西六宫……静思苑,就在西六宫最荒僻的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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