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萧景珩“苏醒”带来的波澜尚未平息,永宁侯府又发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
掌管府中部分采买事宜的一个管事,被查出中饱私囊,贪墨了不少银两。这事本不算稀奇,深宅大院里难免有蛀虫。但巧的是,这管事与二奶奶王氏的娘家有些拐弯抹角的关系,因此牵扯出一些闲言碎语,虽未直接波及到王氏,却也让她在赵氏面前很是没脸,连着几日都称病未去晨省。
府中下人一时间风声鹤唳,各个谨言慎行,生怕被牵连。
这股紧张的气氛也蔓延到了墨韵堂。钱妈妈治下更严,对进出人等的盘查细致了不少。沈清辞冷眼旁观,心中却是一动。乱,有时意味着机会。水至清则无鱼,如今这水稍微浑了些,正是她那条小鱼线发挥作用的时候。
这日,又到了送菜老王头进府的日子。春桃早早便留意着,趁老王头卸完菜,惯例要绕去后门附近透口气的功夫,她假装从那边经过,“不小心”将一方半旧的、没有任何绣样的素白帕子掉在了老王头常坐的那块石墩旁。
做完这一切,春桃心跳如鼓地躲在不远处的假山后观察。
果然,老王头溜达过来,一眼就看到了石墩上的帕子。他捡起来,翻来覆去地看。那帕子料子普通,毫无特色,但他捏着帕子的手却顿了顿,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他左右张望了一下,见无人注意,竟没有将帕子随意扔掉或交给巡夜的婆子,而是迅速揣进了怀里,又摸了摸怀里之前“捡”到的铜钱和那壶“故人”所赠的好酒,这才晃晃悠悠地出了府。
春桃将这一幕原原本本地回报给了沈清辞。
“他把帕子收起来了?”沈清辞确认道。
“收起来了!奴婢看得真真的!”春桃用力点头,眼睛发亮,“小姐,他是不是……上钩了?”
“未必是上钩,但至少,他起了好奇心。”沈清辞分析道,“一个贪小便宜的人,接连得到‘意外之财’,必然会想知道来源。那方没有任何标记的帕子,更像是一种暗示——给他东西的人,不想暴露身份,但确实存在,并且可能在暗中关注着他。”
这是一种极其隐晦的沟通方式。老王头如果够聪明,就会明白,保持沉默,偶尔还能得到好处;如果他想深究,或者将事情捅出去,对他自己绝无好处。
“接下来,我们按兵不动。”沈清辞吩咐春桃,“看看下次他进府,会有什么反应。如果他一切如常,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如果他表现出任何异常……比如,试图在掉帕子的地方徘徊,或者向相熟的人旁敲侧击,我们就暂时切断这条线。”
“是,小姐。”春桃现在对小姐的谋算已是心服口服。
处理完这件事,沈清辞的注意力回到了墨韵堂内部。世子的“病情”在胡太医“妙手回春”后,进入了一个“缓慢恢复”的阶段。他依旧大多数时间昏睡,但清醒的时间逐渐增多,偶尔能在钱妈妈的搀扶下,勉强靠坐在床头喝点稀粥。
沈清辞作为妻子,服侍汤药的次数也多了起来。这日,赵氏因连日照料,有些支撑不住,被劝回房休息,内室里只剩下钱妈妈、沈清辞和两个小丫鬟。
沈清辞端着温度刚好的药碗,坐在床边的绣墩上,用小银勺一小口一小口地喂给萧景珩。他闭着眼,顺从地吞咽,浓长的睫毛在苍白的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脆弱得不堪一击。
但沈清辞的指尖,却能感受到他吞咽时,喉结滚动的力度,并非全无力道。
喂完药,钱妈妈接过空碗,又递上一杯清水给世子漱口。就在这时,一个小丫鬟匆匆进来,在钱妈妈耳边低语了几句。钱妈妈脸色微变,似乎出了什么急事需要她立刻去处理。
她看了一眼床上的世子,又看了一眼低眉顺眼坐在一旁的沈清辞,犹豫了一下。世子刚吃完药,通常会睡上一两个时辰,眼下似乎并无大碍。
“世子妃,”钱妈妈开口道,“老奴有些急事需出去片刻,劳您在此照看世子一会儿。若世子有何不适,立刻唤人。”
“妈妈放心,清辞省得。”沈清辞连忙起身,恭顺应下。
钱妈妈又嘱咐了两个小丫鬟几句,这才匆匆离去。
内室里顿时安静下来,只剩下沈清辞、两个垂手侍立的小丫鬟,和床上“昏睡”的世子。
沈清辞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几分。这是一个意外得来的、与世子单独相处(虽然有名无实)的机会。那两个小丫鬟不足为虑,她们不敢抬头直视主子。
她重新坐回绣墩上,目光落在萧景珩脸上。他呼吸平稳,仿佛真的睡着了。
这是一个试探的机会吗?一个极其冒险的念头在沈清辞脑中闪过。但很快,她就压下了这个想法。太明显了,钱妈妈刚走她就有所动作,一旦被察觉,后果不堪设想。萧景珩此人深不可测,谁又能保证,此刻他不是在装睡,等着她自投罗网?
她不能赌。
于是,沈清辞只是安静地坐着,目光放空,仿佛在发呆,实则全身的感官都提升到极致,留意着床上之人最细微的变化——他的呼吸频率,他指尖偶尔的微动,甚至是他身上那挥之不去的药味之下,是否还隐藏着别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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