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景珩苏醒的消息,如同最甘甜的泉水,悄然滋润了永宁侯府几近干涸的心田。然而,这份巨大的喜悦被死死地封锁在最小的范围内,府外依旧是一派愁云惨淡的景象。沈清辞的“病”更重了,连晨昏定省都免了,永宁侯也告假在家,闭门谢客,一切都在无声地诉说着“丧子”之痛。
暗地里,通往东南的密信通道却变得前所未有的繁忙。沈清辞通过莫先生,与远在千里之外、正在隐秘据点中艰难康复的萧景珩,开始了隔空的书信往来。
起初,信是萧景珩口述,由绝对心腹代笔,字迹潦草,内容简短,无非是报个平安,让家中勿念。但字里行间透出的虚弱,却让沈清辞心疼不已。她回信时,则事无巨细地讲述京中局势、府中情况,她的措辞谨慎而克制,却总在末尾不经意地添上一句“院中寒梅已结苞”或“母亲今日多进了半碗粥”之类的话语,将那份深藏的牵挂与期盼,悄然寄托其中。
随着时间推移,信上的字迹开始变得稳定有力,虽仍能看出执笔时的吃力,却已渐渐恢复了往日的风骨。萧景珩开始在信中询问朝中动向、东南后续,甚至对府中一些庶务做出简短的指示。他的思维清晰依旧,那份掌控全局的冷静与敏锐,正随着体力的恢复而逐渐回归。
沈清辞的回信也随之变得更具条理,她将京中各方势力的微妙变化、对东南局势的分析、以及府中应对的策略,一一陈明,如同最得力的幕僚。两人虽未见面,却通过这一封封密信,完成了一次次无声的交流与默契的配合。一种超越夫妻名分、近乎知己与战友的情谊,在这特殊的境遇中悄然滋生、牢固。
冬去春来,冰雪消融。当东南传来密报,言世子爷已可下地缓行,精神大好后,一个重大的决定,在永宁侯、沈清辞和通过密信参与的萧景珩三人之间形成共识——是时候,让永宁侯世子“死而复生”了!
然而,如何“归来”,却是一门极深的学问。直接现身,必然引来无数质疑与探究,必须有一个合情合理、又能堵住悠悠之口的说法。
经过周密策划,一场大戏悄然拉开序幕。
初春的一日,一队风尘仆仆的官兵护着一辆马车,疾驰入京,直奔永宁侯府。马车在府门前停下,帘幕掀开,两名亲卫小心翼翼地搀扶下一个身形消瘦、面色苍白、却眉目依稀可辨的年轻男子——正是失踪数月、传闻已葬身鱼腹的永宁侯世子,萧景珩!
消息如同长了翅膀,瞬间传遍全城!整个京城为之轰动!
永宁侯府门前顿时被围得水泄不通。闻讯赶来的永宁侯和“抱病”的世子妃沈清辞,在府门口“见到”死里逃生的儿子(夫君)时,那“悲喜交加”、“不敢置信”的场面,感动了无数围观百姓。萧景珩“虚弱”地靠在亲卫身上,气若游丝,却坚持向父母妻子露出一个“宽慰”的笑容,更是让人唏嘘不已。
随后,由永宁侯出面,向宫中呈报了早已精心准备好的“事实”:世子当日坠海,幸得一块浮木,漂流数日,终被一出海捕鱼的哑巴老渔夫所救。因头部受创,昏迷失忆,直至近日方在郎中医治下逐渐恢复神智,记起身份。老渔夫家境贫寒,信息闭塞,故未能及时报官。世子伤势稍稳,便立刻在亲卫护送下,历经艰辛,返回京城。
这个故事,真假参半,既解释了长时间的失踪,又凸显了世子的坚韧与忠孝,更将功劳归于“上天庇佑”和“淳朴百姓”,令人难以深究,也堵住了许多可能攻讦的借口。
皇帝闻奏,大为“欣慰”,当即下旨褒奖,赏赐丰厚,并派太医前来诊视。太医诊脉后,回宫禀报世子伤势沉重,元气大伤,需长期静养,印证了永宁侯府的说辞,也彻底绝了一些人想立刻探听虚实的念头。
喧嚣过后,永宁侯府大门再次紧闭,谢绝一切探视。外人只道府中正全力为世子疗伤。
夜深人静,墨韵堂内室。闲杂人早已屏退。
沈清辞端着一碗温热的参汤,轻轻推开内室的门。烛光下,萧景珩靠坐在床头,虽然清减了许多,脸色也带着久病初愈的苍白,但那双深邃的眼眸,已恢复了往日的神采,锐利、沉静,正静静地望着她。
四目相对,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
沈清辞脚步微顿,随即如常般走上前,将药碗放在床头小几上,轻声道:“世子爷,该用药了。”
萧景珩没有立刻去接药碗,目光依旧落在她脸上,仿佛要将这数月的风霜细细看尽。他缓缓开口,声音因久未多言而有些低哑,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清辞……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一声“清辞”,让沈清辞的心尖微微一颤。她垂下眼帘,掩去眸中翻涌的情绪,语气平静无波:“世子爷言重了,这是妾身分内之事。您能平安归来,便是最好的结果。”
萧景珩深深看了她一眼,没有再多说什么,接过药碗,一饮而尽。他将空碗递还给她时,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手腕,那微凉的触感,让两人都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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