袖中那柄匕首沉甸甸的,像一块冰,又像一块烙铁,紧贴着我手臂的肌肤,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我它的存在,以及赠予它的人那深不可测的用意。
回到听雨苑,夏竹依旧如影随形。她沉默地替我推开院门,沉默地跟在我身后一步之遥,沉默地侍立在我抄写史书的桌案旁。她的存在,像一道无形的墙,将我与外界彻底隔绝,也将我所有细微的情绪波动,都笼罩在她那双清澈却冰冷的观察之下。
我坐在窗前,铺开竹简,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中那坚硬的轮廓,心里乱成一团麻。
萧衍……他到底想干什么?
一边派夏竹来监视我的一举一动,一边又赐予我可能伤及自身的利刃。他将我牢牢困在这方寸之地,却又似乎……在引导我看向更远、更危险的地方。
这截然相反的举动,像是一道无解的谜题,横亘在我面前。
“温小姐,茶。”夏竹的声音在一旁响起,打断了我的思绪。她将一杯新沏的茶放在我手边,动作利落,没有一丝声响。
我看着她平静无波的脸,忽然生出一种强烈的冲动,想要撕开她这副冰冷的面具,看看底下到底藏着什么。
“夏竹,”我端起茶杯,没有喝,只是借着氤氲的热气掩饰自己探究的目光,“你跟在哥哥身边多久了?”
夏竹垂着眼睑,回答得一丝不苟:“回小姐,七年。”
七年……那几乎是萧衍在军中站稳脚跟、开始掌握实权的时候。
“哥哥他……平日里,对下属都这般……嗯,关切吗?”我斟酌着用词,试图从她这里撬开一丝缝隙,“还特意派你来护着我。”
夏竹抬起眼,看了我一眼,那眼神依旧没什么温度:“侯爷之命,属下只负责执行,不敢妄加揣测。”
滴水不漏。
我抿了抿唇,换了个方式:“那你觉得,哥哥为何要送我匕首?” 这个问题更加直接,也更加危险。但我实在按捺不住心中的疑窦。
夏竹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仿佛我问的只是今天天气如何:“侯爷行事,自有深意。属下只知,侯爷赐下之物,小姐谨慎收好便是。”
又是这样!她就像一块被萧衍精心打磨过的石头,光滑,坚硬,没有任何可供窥探的缝隙。
我有些气馁,也有些莫名的烦躁。这种被人时刻监视,却又对监视者一无所知的感觉,实在太糟糕了。她就像一个活在身边的谜团,与袖中那柄匕首一样,带着萧衍浓重的印记,让我不安,又无法摆脱。
接下来的几天,我一边机械地完成着每日的抄写和绘图功课,一边暗中观察着夏竹。
她确实尽职尽责。我的饮食起居,她打理得井井有条;院子的安全,她警惕得如同猎豹;甚至连我夜里偶尔翻个身,她似乎都能在隔壁立刻察觉。
但她从不多言,从不逾矩。除了必要的请示和回话,她几乎像个哑巴。我试图与她聊些家常,问些府外的新鲜事,她要么以“不知”回应,要么就干脆沉默。
这种密不透风的“保护”,让我感觉自己更像一个被精心看管的囚犯,而不是一个需要被护卫的小姐。
而袖中的匕首,在这样的对比下,显得愈发突兀和……意味深长。
萧衍通过夏竹,掌控着我的外在行踪,禁锢着我的自由。
却又通过这把匕首,似乎在暗示我,拥有某种……内在的、隐秘的反抗可能?
这太矛盾了。
我握着笔,在竹简上写下一个个陌生的诸侯名号,心思却早已飘远。
名为保护,实为监视的夏竹。
名为赏赐,实为警示(或鼓励?)的匕首。
萧衍就像那个端坐于棋盘之后的执棋者,一手落下禁锢的白子,一手又按下充满变数的黑子。
他到底,在下怎样的一盘棋?
而我,在这棋局中,除了充当一枚被动的棋子,是否……也能凭借这袖中唯一的“利刃”,为自己,撬动一丝微不足道的转机?
这个念头如同暗夜中的星火,微弱,却顽固地闪烁着。
我看着窗外渐渐沉落的夕阳,余光瞥见夏竹如同雕塑般立在门边的身影。
路,似乎被堵死了。
但又好像,在某个意想不到的角落,留下了一道极其狭窄、布满荆棘的缝隙。
而我,该不该,能不能,去试着触碰那道缝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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