议事堂内,黛玉那句“釜底抽薪”砸下,满屋灼热的空气骤然冰封。
所有身经百战的将领,此刻都用一种匪夷所思的眼神看着她。
“王妃!”
李虎第一个站了出来,他不是质疑,而是纯粹的无法理解。
“您的意思是,李琰会放弃主攻朔州,绕道数百里,只为去炸一座煤山?”
他指着沙盘上那片崎岖的山脉,语气艰涩。
“那片断魂山,大雪封山,路都没有。五万大军进去,补给线一断,就是一支孤军!他这是在赌命!”
“说得对,他就是在赌命。”
黛玉的目光扫过一张张写满困惑与凝重的脸,语气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你们把他当成一个正常的统帅,用兵法去衡量他。”
“但在我看来,他只是一个输光了一切,押上性命的赌徒。”
她伸出纤细的手指,在沙盘那条几乎不可能存在的山路上,缓缓划过。
那条轨迹,像一把手术刀,精准地剖向煤山基地的后心。
“一个赌徒,在牌桌上输红了眼,他会做什么?”
黛玉的声音很轻,却让整个议事堂落针可闻。
“他不会想着怎么赢回本钱。”
“他会掀了桌子,把所有人的筹码都烧掉。”
“他恨的不是朔州这座城,他恨的是我,恨我给了草原人另一条活路。”
“他要毁掉的,不是我们的城墙,是那些归顺部落心中的希望。”
“煤山基地,是我所有计划的心脏,更是他眼中最容不下的一根刺。”
“不把它从地图上抹去,他死不瞑目。”
这番话,不再是军事推演。
这是对人心最深处,那股疯狂与毁灭欲的精准解剖。
堂内再无一人开口。
他们看懂了,这位王妃,在与一个疯子对弈。
水溶走到黛玉身边,宽厚的手掌覆盖住她微凉的手背,传递着无声的支撑。
他没有问一句。
只是转头,那双深沉的眼眸扫过全场。
“即刻起。”
他的嗓音不高,却字字如铁。
“北境兵马,由王妃全权调度。”
“违令者,斩!”
……
整个北境的战争机器,开始以一种外人无法理解的方式运转。
朔州城头,旌旗招展,守备加倍。
每日操练的吼杀声,传出数十里,摆足了严阵以待、决一死战的架势。
而在夜幕的掩护下,一支支精锐部队,却如幽灵般,朝着煤山基地的方向秘密集结。
他们没有去加固基地的任何防御。
黛玉的命令只有一条。
挖坑。
就在煤山基地外,那片通往矿区的、看似平坦开阔的雪原上。
数万士兵,在没过膝盖的积雪里,按照一张张精准的图纸,疯狂地挖掘着。
军工作坊的熔炉,三日未熄。
工匠们熬红了双眼,打造出数千枚沉甸甸的铁疙瘩。
那东西被黛玉命名为“踏燕”,一种踩踏即爆的铁饼。
还有一种更阴毒的,由数个灌满钢珠的铁胆串联而成,一旦触发,便会横扫一片。
一枚枚冰冷的“踏燕”,被小心放入雪坑。
然后,用新雪覆盖,抹平。
风一吹,便与这片苍茫雪地再无分别。
李虎看着这片被死亡填满的雪原,只觉得后颈发凉。
“王妃,这真的能拦住几万铁骑的冲锋?”
黛玉站在高处,俯瞰着这片亲手布置的杰作。
“李将军,草原骑兵最自豪的是什么?”
“速度。”李虎不假思索,“冲起来,就是一阵无法阻挡的风。”
“对,是速度。”
黛玉唇角挑起一抹残酷的弧度。
“那我就让他们,死在自己的速度上。”
“他们冲得越快,死得,也就越快。”
这片宁静的雪原,已然化作一张等待猎物的巨口。
在漫天风雪中,无声地、耐心地等待着。
……
三日后的午夜。
风雪如刀。
一支黑色的铁流,终于从群山的阴影中钻了出来。
正是李琰那五万天狼部铁骑!
他们人人带伤,满面霜雪,战马瘦骨嶙峋。
为了穿越那条“不可能”的山路,他们丢下了近五千具尸体。
但他们,终究是到了!
当远处那片温暖的灯火映入眼帘,所有骑兵的呼吸都粗重起来。
煤山基地!
灯火通明,人声嘈杂,没有高墙,没有箭塔,甚至连像样的巡逻队都没有!
它就像一只被扒光了毛的肥羊,赤裸裸地躺在那里,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七先生神算!”
万夫长巴图的脸上涌起狂喜的潮红。
“汉人果然都是蠢猪!他们把兵都堆在朔州城等死!”
“哈哈哈!发财了!”
“里面的女人和金子,都是我们的!”
骑兵们压低了声音嘶吼,手中的弯刀在火把下反射出贪婪的光。
李琰骑在白马上,苍白的脸在风雪中透出一种病态的圣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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