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晓曼把台灯调亮了些,虎符就躺在桌面上,青铜的冷光映着她手腕上的玉镯。她没急着碰它,先用棉布擦了擦紫外线笔的笔头。昨晚的铃响了两次,村里人还没散尽戒备,她却知道,真正的防线不在铜铃,而在这件东西身上。
她打开紫外线笔,光束扫过虎符内侧。起初什么也没有,她放慢速度,一点点挪动笔尖。忽然,一行极细的刻痕浮了出来——“赵崇礼”三个字,下面还压着一枚小印,“越祀守”。
她的呼吸顿了一下。
赵崇礼是族谱里记载的始祖,明初迁居青山,掌祭器,守南陵。可族谱残缺多年,后半卷被虫蛀得厉害,只留下几行模糊的批注。她起身从柜底拖出樟木箱,掀开铜扣,取出那卷泛黄的纸卷。纸页脆得不敢用力,她戴上手套,一页页翻到迁居记录那一栏。
“崇礼公,字承宗,携祭器三件入青山,居南坡,主春祭。”
她对照着笔迹,“赵崇礼”三字的收尾钩法与族谱一致,连“越祀守”印的边框磨损形状都吻合。这不是巧合。
她把虎符翻过来,又照了一遍。除了名字,再无其他标记。但她已经明白,这东西不是外来的文物,是赵家祖上传下来的东西,而且曾与某种祭祀权力挂钩。
窗外传来扫帚划过石板的声音。天刚亮,有人在清祠堂前的落叶。她合上族谱,把虎符小心包进棉布,放进抽屉锁好。
罗令来的时候,手里拎着一个旧帆布包。他没进门先看了眼院角的铃线——那是新设的警戒线,连着一根细铁丝通向屋檐。确认没被动过,他才推门进来。
“你昨晚看见了?”他问。
赵晓曼点头,把紫外线笔递过去,“内侧有字,赵崇礼的名字,还有‘越祀守’印。我查了族谱,他是我们这一支的始祖,负责掌管祭器。”
罗令没说话,从包里取出那半块残玉,放在桌上。玉面青灰,边缘不规则,中间一道裂痕贯穿而过。他把虎符拿起来,翻到内侧,再次用紫外线笔照了一遍。
“赵崇礼……”他低声念了一遍,又盯着那枚印看了许久,“‘越祀守’——古越国的祭祀守护者。这个称号不是随便能用的,得有信物。”
“虎符就是信物?”她问。
“可能是。”他把残玉轻轻贴在虎符断口处,闭眼凝神。玉温了一下,又凉下去。梦没来。他知道这法子不是每次都能触发,尤其是在白天,心不静的时候。
他睁开眼,仔细比对两者边缘。残玉的弧度和虎符断裂面几乎吻合,颜色也接近,都是青灰底,带着细微的朱砂沁痕。更关键的是,两者的纹路走向一致——像是从同一块原玉上裂开的。
“不是巧合。”他说,“这虎符原本应该是一对。你们赵家拿了一个,另一个……可能在我祖上。”
赵晓曼怔住。
“族谱里没提别的守护家族?”他问。
“没有。只说‘守南陵’,没提合作或共约。”
罗令起身,“去祠堂。”
李国栋正在祠堂门口扫地。扫帚划过青石,发出沙沙声。他抬头看见两人,没问来意,只把扫帚靠墙,掏出钥匙开了门。
“只看,不抄。”他说,“族谱不外传。”
赵晓曼点头。罗令跟在后面,脚步很轻。祠堂里光线暗,供桌上积着薄灰,香炉空着。李国栋从神龛后取出两个木匣,一个是赵家的,一个是罗家的。他把赵家的推给赵晓曼,罗家的放在桌上,没打开。
赵晓曼翻开赵家族谱,快速找到“崇礼公”条目,确认无误后递给罗令。他接过,转而打开罗家族谱。
纸页泛黑,字迹模糊。他一页页翻到末尾,在最后一页的空白处发现一行小字,墨色已褪,像是很久以前被人匆忙写下的:
“越祀双符,分守南北,玉裂则合,根断则兴。”
他盯着那行字看了很久。
“分守南北……”他低声说,“你们赵家守南陵,那我们罗家,是不是守北地?”
赵晓曼凑过来看那行批注,“玉裂则合”——她忽然抬手摸了摸腕上的玉镯。
罗令也注意到了。他没说话,只是把残玉拿起来,靠近玉镯。两者颜色相近,质地相似,都是青灰底带朱砂斑。但玉镯完整,残玉断裂。若真是一块玉裂成两半,这一半在罗家,另一半在赵家,那“玉裂则合”就不是比喻,是实指。
“这不是普通的守护。”他说,“是契约。两个家族共同执掌某种权力,用一对虎符为证。一个在明,一个在暗。一个掌仪式,一个守地脉。”
赵晓曼声音很轻:“我外婆说,这玉是‘守根的凭证’。”
罗令握紧残玉,“我梦见的古村图景,从没出现人脸。但每次走到祭坛,总能看到两个台座。一左一右,中间空着。我一直以为是放祭品的,现在看,可能是放信物的。”
她抬头看他,“两个台座,对应两块玉?”
“或者两枚虎符。”他缓缓说,“赵崇礼带走了其中一枚,另一枚留在原地,由另一家族保管。后来战乱,玉裂了,符也断了传承。但规矩还在——根断则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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