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玉贴在掌心,温度比昨夜高了些,像是刚从阳光下收回来的石头。罗令站在校舍后门的石阶上,没动,只把玉翻了个面,裂口朝上。他记得昨晚那三短一长的节奏,像心跳,又像某种回应。风从海面吹来,带着湿气,但他没去想海,而是低头看手里的地图——昨夜无人机巡航的轨迹线还在,他用红笔圈出鱼群第一次涌出的位置,又从残玉的感应方向画了一条反向延长线,两线交汇点落在村后断崖下方。
那里本该是片死地,岩壁陡峭,藤蔓缠得密不透风,村民从不往那边走。
赵晓曼走过来,手里拿着刚打印的声波频率分析表。“昨晚的铃声,”她说话声音不高,“频率集中在137赫兹,接近海底沉积层的共振点。有论文提过,这个频段能扰动细沙层。”
“不是巧合。”罗令收起地图,塞进工装裤口袋,“我要去后山。”
“现在?”
“越快越好。”他说,“那声音不是我们发出的,是它在回应什么。”
她没拦他,只回文化站拿了记录本和一支碳素笔。两人一前一后沿着村后小径往上走。半路上,王二狗从自家猪圈门口探头,看见他们往断崖方向去,喊了句:“那边塌过石头,小心点!”
罗令没回头,只抬手示意。
断崖下果然被藤蔓封死了,老根盘结,像一张网。他掏出工兵铲,一铲子插进去,用力一撬,枯枝哗啦落下。底下露出半尺宽的洞口,黑得不见底。他蹲下身,把残玉贴在洞壁上。
玉裂处微微发烫。
他没再犹豫,收起铲子,侧身挤了进去。
洞内不深,但走势向下,地面湿滑,踩上去有回音。走了十几步,眼前豁然一亮——石壁上刻着东西。他打开头灯,光束扫过去,星图。不是完整的北斗,而是辅星七点,呈鱼鳞状排列,每颗星旁都刻着波纹线,指向洞底一处凹槽。槽边刻着一行小篆:
**鱼鳞动,海眼封,七铃应,归舟通。**
赵晓曼跟进来,喘了口气,立刻掏出本子照着临摹。她手指划过那行字,低声念了一遍。“七铃应……是七个人?”
“七处铃位。”罗令指着星图,“你看这些波纹线,不是随意画的,它们指向海流交汇点。先祖不是靠运气布阵,是算出来的。”
她没说话,蹲下身,用碳素笔在本子上画了个简易沙盘草图,把海图上的七处铜铃埋设点标出来,再叠上星图位置。两图一合,完全重叠。
“共振三角。”她声音沉下来,“如果七人同时敲击,声波在海底交汇,形成驻波,就能扰动沉积层。潜水者踩上去,沙层液化,人会陷进去。鱼群被声波驱赶,自然围过去——不是听令,是避险。”
“所以昨夜的鱼群不是帮我们。”罗令说,“它们是被吓出来的。”
“可为什么是七人?”她皱眉,“村里会敲铃的没几个,还得同步,差一秒都不行。”
“不是技术问题。”他指着石槽底部一个小孔,“你看这里,有个插销位。以前可能有机械联动装置,但现在没了。只能靠人。”
她合上本子,抬头:“得有人愿意守。”
罗令没答,转身往洞外走。
回村的路上,两人没说话。快到文化站时,赵晓曼忽然停下:“你是不是早就猜到了?从残玉发热开始。”
“不是猜。”他说,“是拼。梦里的画面零碎,得靠实物连起来。昨晚的铃声、鱼群、磁扰——现在加上这口诀,才算完整。”
她点头,把本子夹在腋下:“那下一步,是找人。”
“不急。”他站在台阶上,回头看她,“得先让他们自己愿意。”
王二狗正蹲在文化站门口修收音机,听见动静抬头:“你们真从后山钻出来了?”
“找到了东西。”罗令说,“刻在石头上的口诀,提到了‘七铃应’。”
“七铃?”王二狗手一顿,螺丝刀差点掉地上,“我爷以前说过,守夜人分七班,每班一人,轮着敲铃。说是‘铃不断,盗不入’。”
“你还记得?”赵晓曼问。
“记不清了。”他挠头,“就记得他喝醉了老哼一段调子,三短一长,再两短……别的全忘了。”
罗令看了他一眼:“下午再走一趟,带你去那个山洞。”
“非得去?”
“你家祖上是守夜人,石槽上的纹路,和你家那串老铜铃一样。”
王二狗愣住。
下午三点,太阳斜照在断崖上,藤蔓被清理出一条道。王二狗跟着罗令钻进山洞,头灯照亮那行小篆时,他喉咙动了动。罗令带他走到石槽前,让他伸手摸。
他指尖刚碰上槽边纹路,整个人一震。
“这个……”他声音发紧,“这个我见过。小时候,我爸把铜铃收在柜子里,上面就刻着这种花纹。”
罗令从背包里拿出一张拓片,铺在槽上。纹路严丝合缝。
王二狗蹲下身,手抖着从内衣口袋掏出一张泛黄的纸,边角都磨毛了。“这是我爷留下的,我一直当废纸,糊过墙,垫过柜子……上面画了些符号,还有数字。”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