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铁鹰带来的消息,像一道划破阴霾的闪电。
“少爷,地方找到了,在城南宋家坞。”赵铁鹰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他摊开一张粗糙手绘的草图,“那里靠近运河支岔,但又被一片乱葬岗和废弃的砖窑隔开,寻常人根本不会往那里去。有个荒废的染坊,东家几年前犯了事卷铺盖跑了,地契混乱,现在被码头一个叫‘疤脸刘’的混混头子占着,收点蝇头小利,租给些见不得光的人堆放杂物。”
他指向草图上的几个关键点:“染坊本身够大,里面有几个半塌的池子,正好可以改造。后院有口废井,水质尚可。最关键的是,它后面有个隐蔽的小码头,以前是染坊自己运货用的,现在芦苇长得比人都高,船可以直接靠岸,进出都能避开陆上眼线。”
林砚仔细看着草图,目光锐利如鹰。位置偏僻,有水路,产权不清易于控制,还有现成的建筑基础……这简直是为他量身定做的理想场所!
“疤脸刘?此人如何?”林砚更关心人的问题。
“贪财,但讲规矩,只要钱给到位,且不涉及他更大的利益,嘴巴还算严实。”赵铁鹰显然已经做过功课,“我跟他透了点风,只说有位背景干净的公子哥,想找个僻静地方做些……风雅实验,见不得油烟吵闹。他开价一个月五两银子,不包其他,不许打听,不许擅自闯入。”
一个月五两,对于那个破地方来说,算是高价了。但相比于安全和隐秘,这笔钱值得花。
“可以。”林砚当即拍板,“赵叔,你立刻去跟他敲定,先租三个月,钱我稍后给你。另外,打探一下,能否通过他,招募两个绝对可靠、嘴巴严、手脚麻利的人?工钱可以给市价的两倍,但背景必须干净,最好是家里有牵绊、不敢乱来的。”
他需要人手,不可能所有粗重活都靠赵铁鹰和小莲。但用人风险极大,必须慎之又慎。
赵铁鹰沉吟片刻:“疤脸刘手下倒是有几个还算老实的苦哈哈,我再去筛一遍。少爷放心,这事关乎我们身家性命,我晓得轻重。”
“好,此事由你全权负责。”林砚给予绝对的信任,“尽快把染坊接手过来,我们需要立刻将生产和储存转移过去。城外的瓜棚,用过这次后便暂时封存,以策万全。”
“是!”
赵铁鹰领命而去,行动迅捷如风。
林砚则在房中踱步,脑中飞速规划着染坊的改造方案。蒸馏区、原料区、成品库、人员休息区……如何利用现有结构,如何设置通风、排水,如何预留逃生通道,甚至如何伪装入口。
他铺开纸张,再次拿起笔,将脑中的构想一一落于纸上。这一次的图纸,比之前那个简易蒸馏器要复杂精细得多,更像一个微缩工坊的布局图。
三天后,深夜。
宋家坞废弃染坊。
月光被高耸的芦苇和残破的屋檐切割得支离破碎,洒在斑驳的墙壁和长满青苔的石板上。空气中弥漫着河水特有的腥气与陈年染料的怪异味道。
林砚在小莲和赵铁鹰的陪同下,第一次踏足了这里。
染坊比想象的还要破败,但骨架尚存。高大的梁柱矗立在黑暗中,如同沉默的巨人。几个巨大的染池干涸见底,残留着暗沉的颜色。
“少爷,这边。”赵铁鹰举着一盏风灯,引着林砚来到一处相对完整的偏厦,“这里我简单收拾过了,墙体厚实,只有一个小窗,适合做主要工坊。”
林砚仔细查看着环境,用手敲打墙壁,又蹲下检查地面。他指着几个染池:“这几个池子,清理出来,一个用来沉淀和初步处理水源,另外两个稍加改造,可以作为天然的冷却水循环池,省去频繁换水的麻烦。”
他又指向后院那隐蔽的小码头和茂密的芦苇丛:“这里是我们进出和运输的生命线,必须绝对保密。赵叔,找机会试探一下疤脸刘,看他能否提供一条可靠的小船和船夫,或者,我们自己想办法弄一条。”
“明白。”
“工坊内部,”林砚走进偏厦,借着灯光比划着,“这里砌灶台,要两个,一个主蒸一个备用。这里用砖石隔出单独的蒸馏区,上方要开活动的透气孔,但不能直接看到外面。所有的接口、管道,全部用这次打制的铜件,务必保证密封……”
他事无巨细地交代着,从功能区划分到安全细节,考虑得周详无比。小莲和赵铁鹰认真听着,将每一个要求牢记在心。
“招募人手的事情怎么样了?”林砚问。
赵铁鹰答道:“找了两个。一个是疤脸刘介绍的,叫王老实,人如其名,是个哑巴,但耳朵灵,手脚勤快,家里有个瞎眼的老娘要养,不敢惹事。另一个是我以前在码头认识的一个后生,叫石柱,父母双亡,就一个妹妹在绣坊做活,人本分,力气大,嘴巴紧。我观察了两天,都还行。”
“哑巴……”林砚沉吟片刻,“可以。工钱按之前说的给,告诉他们,在这里做事,规矩只有一条:不该看的不看,不该问的不问,做好分内事,银子少不了。若是违反……”他顿了顿,没有说下去,但眼神中的冷意让赵铁鹰都心中一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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