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涩中混着腥臭的海风,就像刀子般刮过贝尔隆的脸颊,吹乱了他银白色的发丝。这个象征死亡的海滩永远一片死寂,只有海浪不知疲倦地拍打着礁石,卷起浑浊的泡沫来了又去,留下湿漉漉的黑色痕迹,像瓦雷利亚未干的泪痕。
他身后那庞大的黑影匍匐在沙滩上——瓦格哈尔,曾经让七国在它翼影下颤抖的天空巨兽,此刻却显得异常萎靡。老龙低垂着伤痕累累的头颅,喉咙里发出沉重的呼吸,甚至有时伴随着断断续续的呜咽,粗壮的尾巴不安地扫过沙砾。
甚至,他还从瓦格哈尔那熔金般的巨大竖瞳里,看到了一种从未见过的恐惧,好像有什么让它害怕。那不是面对强敌的警惕,而是猎物遭遇天敌时源自血脉深处的战栗。
海面上偶尔漂过舰队的残骸--几片焦黑的木板以及半截撕裂的船帆在黑色的漩涡边缘无力地打着转,旋即被那旋转的黑色深渊吞噬,连个像样的水花都没能溅起。
半天之前还旌旗招展、承载着坦格利安野心与希望的舰队,连同数百名忠诚可靠的水手,就这么彻底葬身于这片被诅咒的“死亡旋涡”。
失败的苦涩和失去一半舰队的沉重,如同冰冷的铅块塞满了贝尔隆的胸膛。他走到瓦格哈尔巨大的头颅旁,掌心贴在那粗糙灼热的龙吻上,感受着老龙莫名恐惧下不自主的震颤。
“就剩下我们了,老伙计。”他的声音在海风的呜咽中显得异常低沉,几乎被浪涛声淹没。
“现在的我们像个被拔光了牙的老狗,真的要夹着尾巴滚回去吗?”他抬头望向东方,仿佛能穿透迷雾看到君临红堡里父亲那双审视的紫色眼眸,还能想象那失望的眼神。
“不!我们得再尝试一次。如果就这么回去,我们拿什么去面对父亲的质问?又拿什么去堵住那些蠢蠢欲动的贵族的嘴?这片海必须要给我们一个交代!”他语气陡然转冷,手指无意识地收紧,指甲几乎要嵌进龙鳞的缝隙。
当一缕惨白的月光如同冰冷的匕首刺破厚重的云层,贝尔隆已经再次跨上了瓦格哈尔的脊背。老龙起飞的动作带着一种迟滞的勉强,每一次拍打巨大的双翼都仿佛耗尽了力气。
他们再次冲入了那片死亡海域。今日的”深渊之喉”比昨日更加狂暴,黑色的海水不再是快速旋转,而是在疯狂地掀起波浪,巨大的漩涡中心像一个不断收缩扩张的巨兽之口,发出沉闷如雷的低吼。
空气中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硫磺味,其间还混杂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腐朽以及深海淤泥与腐烂血肉混合的腥气。
未知的存在让瓦格哈尔更加恐惧,甚至它飞行的轨迹变得飘忽不定,巨大的头颅不安地左右摆动,每一次漩涡中心传来的低沉共鸣,都让它的肌肉绷紧如岩石,喉咙里的呜咽声越来越大。
贝尔隆伏低身体,紧贴着龙颈,用古老的瓦雷利亚语吟诵着刚刚获得的安静魔咒,身下的鳞片滚烫如火炭,他感觉到瓦格哈尔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正顺着他们之间的联系一波又一波地冲击着他的心灵。
就在他们挣扎着即将飞越旋涡最狂暴的外缘时,下方海面异变陡生!
只见漩涡中心那沸腾的黑色海面,毫无征兆地裂开了!不是被巨力破开,而是像被一双无形的手向两侧缓缓撕扯开来。海水向两侧涌去,露出一道深不见底的、漆黑如墨的深渊裂口。
紧接着,一个庞然巨物从那深渊中滑过。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条长得不可思议的脖颈,覆盖其上的并非瓦格哈尔那样厚重的角质鳞片,而是细密紧凑如鱼鳞般的青金色鳞甲,每一片都如同最上等的青金石精心打磨,却又散发着金属般冷硬的光泽。这脖颈的直径,竟比瓦格哈尔最粗壮的躯干还要庞大!它无声无息地探出海面,海水顺着鳞片缝隙滑落,在晨曦中折射出诡异的光晕。
然后是头颅--一个酷似龙首,却又远比任何已知巨龙都要狰狞古老的头颅,甚至还有种神圣的感觉。它的轮廓更加尖锐,线条如同嶙峋的黑色礁石,巨大的吻部紧闭着,下颌线条如同钢铁铸造,尤其是那对酷似鹿角但又更加峥嵘威严。
最令人心悸的是它的眼睛——两颗巨大无比的暗金色竖瞳,如同两块打磨光滑、冻结了万载寒冰的月长石,镶嵌在深邃的眼眶里,没有任何属于生灵的情感波动。那是一种绝对的、俯视蝼蚁般的漠然,仿佛时间和生命在它面前都失去了意义。
瓦格哈尔的反应是在灾难性的。它发出一声凄厉到变形的嘶鸣,那声音里充满了无法抑制的恐惧。这头曾让整个维斯特洛大陆在它龙焰下颤抖的古老巨龙,此刻如同见到猫的老鼠,庞大身躯在空中剧烈地颤抖起来,双翼的拍打瞬间变得杂乱无章,几乎要从空中坠落!它猛地调转方向,不顾一切地想要逃离,那股源自血脉深处的恐惧压倒了一切命令,甚至压倒了它对贝尔隆的忠诚。
“稳住!瓦格哈尔!”贝尔隆嘶声大吼,几乎将安静魔咒的力量催动到极致,手掌下的龙鳞滚烫得几乎要灼伤他的皮肤,这才勉强安抚住这头老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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